22
外公站在高台上,穿一身灰色中山装,银色扣子,花白的头发打了发蜡梳的整齐光亮。他是老兵出身,退伍多年也没有拉下锻炼,依然身强体壮,精神矍铄。镌刻着岁月痕迹的脸上依稀也可以看出当年的英俊。
他的背挺得很直,直的过了头,我知道,他这是在紧张。
他酝酿了一会儿,终于张嘴了,一口荒腔走板的普通话,但说的非常认真。
“今天是我女的婚礼。我女要嫁人了。”
“我很高兴。”
“你们看我穿的衣服,就是我女妈妈给我做的。她妈妈走的早,那时候担心我,一边给我做衣服,一边伤心看不到我女出嫁了,我就把这件衣服留起来,到今天穿出来,就是带她一起来看我女的婚礼了……”
外公以前经常跟我回忆和外婆的罗曼史。
他说他是个穷当兵的,三十几岁了还在打光棍,粗俗鲁莽,一无是处,就是这样,我外婆还看上了他,外婆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小姑娘,比他足足小了十五岁。还是落魄的大家小姐,会跳舞会唱戏会绣花会西洋乐器,是女子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嫁进来时十指葱葱如玉,外公形容他们的婚姻,是天仙总是配糟汉,又得意又心虚。
从我有记忆起,他就在怀念外婆,直到现在也还在怀念,平时发短信的还会和我吐槽,“广场舞跳我旁边的李老太想要和我搞对象,哼,还没有你外婆十分之一好呢。”
小时候我听外公这样说,总以为自己将来也能找到一个人,一心一意,白发到老。
现在我觉得,我可能要打破外公的光棍保持记录……
我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仰头看着宁馨和白世充手牵手,满心羡慕。
耳边忽的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给你。”
一张纸巾递到我面前,我这才发现我眼角湿润,我对白乔说,“谢谢。”
白乔感慨地说:“我妈妈在我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我说:“我也从小都没有见过我爸爸。”
同是天涯沦落人,单亲家庭又重组。
莫名地觉得我们的友情值又变高了。
白乔也在凝视他的父亲,喟叹似的说:“希望他幸福吧。”
我抽抽鼻子,难掩哭腔,“嗯,希望她幸福。”
右身边的两个小朋友悄悄议论我。
刘宸叹气说:“唉,要是我爸爸要给我娶后妈我也要哭死。”
媛媛鄙视道:“人家哪和你一样,宁叔叔那是孝顺,多学着点。”
仪式和致词结束。
宴会和交际开始。
我在洗手间清洗狼狈,往脸上泼一捧水,再抬起头看到镜子,猛然发现背后一个男人幽灵一样站在那里,吓一大跳。
倒吸一口凉气,抽纸巾擦手。
转身,“对不起,借过一下,我要过去。”
抬起的手被人扣住手腕。
我皱眉看过去。
“笑笑,你别这么对我。”谷洋仿佛恳求似的说。
我真纳闷,我怎么对你了啊,我一没揍你二没骂你,我是怎么你了我。我十分有素质地和他说话,“有什么事吗?谷先生。”
谷洋难得情深似的说,“笑笑这些年我一直……”
我眼角抽搐,打断他的话,“我都快三十了,能别叫我笑笑了吗?”
谷洋伤心欲绝,“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但是,笑笑,我当年也是没有选择,你能明白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能明白。你现在能放手了吗?文明点好吗?”
我还能明白通货膨胀的原理呢。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他看上去有些瘦弱,如何也不能把这个身影和我记忆里那个岿然如山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我只是想求你的一句原谅……”谷洋说。
真是懒得理他。
讲不通,只能使用暴力手段。
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走。
“笑笑。”谷洋紧跟着追来。
刚跨出门,迎面撞上萧朗。
我:“……”
然后说:“对不起,借过一下,我要过去。”
萧朗就冷笑了,“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和你好好聊聊呢,小少爷。”
我头也不抬的回:“咦,我还算小?”
“……”萧朗愣一下,又炸毛了,“你他妈又耍我?”
我叹气。
尼玛。
回去就找白乔算一卦。
“对不起,萧先生,你知道我偶尔口不择言。”我软和脾气说,萧朗这人大多数时候吃软不吃硬。
“对,我现在发现了,你嘴贱,人更贱。”
萧朗的话说完,我还没生气呢,后面跟上来那个家伙先生气了。
谷洋仿佛找到了机会,一马当先冲上前,“你对笑笑干什么?”
萧朗跳脚,“笑笑!!!这什么称呼!妈的,你这个贱人,除了刘亦钊,还有一个!”像是被戴了绿帽子一样怒不可遏。
谷洋听到萧朗的话也愣了愣,用敌对的语气问,“你是笑笑什么人?”
萧朗狠狠瞪人,“我是他什么人?我是他男人!你又算哪根葱?!”
谷洋斜睨他一眼,“我是他第一个男人。”
萧朗气的笑了,“呵呵,很好,非常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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