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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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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老夫人在这内宅里头摸爬滚打惯了,她开口相询,必然是有什么想法的。明媚半低着头,心里轮了两轮,最后决定暂且说一半实话儿,看看柳老夫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回祖母的话,明媚昨日见着五堂兄了,他正与那位黎公子一道去看考场,我们中午一块在张福记用的午饭,后来郭小姐就和五堂兄去了贡院前街书肆买文房四宝,我带着丫鬟直接回来了。若是祖母不相信,可以去问那守二门的婆子,看看我是不是午时末刻便回府了。”她说的话没有一句不是真话,可其中又将乔景铉给摘除了出去,反正她与郭庆云出去是柳老夫人已经知道的事儿,而柳老夫人又问起了柳明卿,这些人都是在明面上了,隐瞒也没有作用,不如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难怪。”柳老夫人的脸上这才露出放松的神色:“昨日陆妈妈在贡院前街看见了镇国将军府小姐和明卿,特地回来禀报我。”看了看立在那里的明媚,笑了笑道:“媚丫头,你觉得这位郭小姐怎么样?”

    “郭小姐很爽直,为人真诚,是个不错的。”明面瞧着柳老夫人一脸的笑容,心中揣测着莫非柳老夫人在考虑柳明卿的亲事?若真定了郭庆云也不错,总比那些一肚子弯弯道道的贵女们要好得多。

    “唔,我瞧着也是个不错的孩子。”柳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去罢,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旁的事情。”

    哪里只是随便问下,明媚带着玉梨走了出去,暗自腹诽了一句,柳老夫人不会浪费她的口舌,既然问出了问题,那自然便会有目的的。这位柳老夫人不知道这会脑子里又在高速运转,联想到了些什么,又不知道她会用何种手段去处理镇国将军府和柳府的关系?

    明媚感叹了一声,真是不能小看古人,别瞧着他们仿佛足不出户,其实心中已有丘壑。哪怕是处在内宅,那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把人的脑子训练得很灵敏,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就能联想出很多东西,能提前布下好几着棋。

    才走出主院没多久,就听后边有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娇喘吁吁的呼喊:“十小姐请留步!”明媚一回头,便见曼青匆匆在后面追着喊:“光禄寺卿家刘小姐来拜望你了。”

    刘玉芝怎么今日出来了?明媚站在那里遥遥的望着,就见刘玉芝带着金柳金梅,并着秦妈妈一道,匆匆的走了过来。

    走到面前方见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衣裳,简单的梳了个如意髻,上边插了柳老夫人送的七宝玲珑簪,和身上的衣裳甚是不搭调儿。明媚赶紧往她的手腕上看了看,还好,那两只镯子都还在,不由松了口气,对着刘玉芝一笑:“玉芝,怎么今日得空?你舅母们也不拘着你在府里?”

    刘玉芝无奈的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也不答话儿,只是默默的和明媚站在一块,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略厚的棉衣已经掩盖不住她少女的风姿。明媚看得不由一阵着迷,原来青春真是无可挑剔的装饰品,这个时期的少女,哪怕是穿得再寒酸,也同样能够吸引旁人的目光。

    “柳小姐,你却是不知道了。”金柳气鼓鼓的在一边说:“我们家姑娘可是被讹上了,今日两个舅夫人过来,变着法儿问姑娘要东西,一个看上了姑娘的七宝玲珑簪,另一个问着要柳小姐送的老玉镯子,说什么两位表小姐要进宫候选,也没什么别致首饰,借着去戴戴,到时候被选入宫以后,自然少不了会有好东西赏赐下来!”

    听着这话,明媚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刘玉芝这两个舅母是狂妄无知到了什么程度,又贪婪狠厉到了何等地步——说得好是借东西,说不好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玉芝也是命苦,才脱了家里那不安宁的地方,偏偏又在京城外祖父家也活得忍气吞声。

    “那你今日来是想到我这里取点银子?”明媚小心翼翼的问刘玉芝,感觉她今日到访也只有这样的事情了。

    “舅母问我要这些东西,我向她们说明了,簪子是柳太傅府上的老夫人所赐,老玉镯子是柳太傅府上十小姐送的,若是将簪子镯子给了两位表妹,下回来柳府都脸上无光。得了我这话,她们方才住嘴,没有敢再说多话。”刘玉芝望着明媚苦笑了一声,一张脸上渐渐的有了惭愧的神色:“你放心,我怎么也不会将你们送我的东西给她们的。”

    “哪里没有说多话!姑娘你也真是太能藏着话了!”金梅在旁边听着便为刘玉芝抱屈起来:“舅夫人问我们家姑娘讨银子呢,说要替她去打点进宫候选的名额需要银两,问我们家姑娘要一千两银子呢。”

    “一千两!”玉梨张大了眼睛惊呼起来:“刘小姐,你舅母她们怎么不去抢钱比较实在?嘴巴上下两块皮,张开就问着要这么多钱,也下得了手去!”

    看了看玉梨义愤填膺的样子,刘玉芝不禁一声苦笑:“毕竟我是住在外祖父家中,寄人篱下,虽然滋味着实难受,但也只能受着。我对舅母说了,我父亲才是五品官,进宫候选要正四品以上,还是不必花费银子去打点了,若是被查出来了,判个欺君之罪,那就是灭门之灾,我那两个舅母后来就没出声了,但是我还是和她们说好,我到时候会封两百两银子给两位表姐做仪程,给她们添两件回雪坊的新衣裳。”

    “这样也好,出点银子给她们,买个耳根清净。”明媚点点头:“若是你不给钱,定然是会天天来你这里吵闹,或者还会暗地里编派你不尊重长辈什么的,不如就给点甜头也就是了。”

    刘玉芝听到明媚也赞成她的做法,不由得面上舒坦了几分,挽着明媚的手便往沉香阁那边去。一路走来,园子里的树木上已经缀满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儿,池塘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新燕在枝头呢喃着,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宁静祥和。

    “我真羡慕你,明媚。”刘玉芝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明媚,上天好像太厚爱她,给了她那么多——亲情,友情,才情,这些是她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明媚却可以轻轻松松的拥有,或者她还能轻轻松松的议到一门好亲事,而她却要自己费尽苦心,汲汲经营。

    “玉芝,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只要能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那已经足够。你瞧瞧我,开始还只是一个庶女呢,不还是一样的过日子?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能自己朝前看,过得开心些也就是了。”明媚捏了捏刘玉芝的手道:“今天你除了来取银子,恐怕还有别的事情罢?”

    刘玉芝的脸上刹那飞起一抹红霞,低下头去,声音细不可闻:“明媚,你惯会拿我开玩笑,我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

    “今日可是春闱开科的第一天呢。”明媚笑了笑:“他们每场都要考三天,锁院贡试,足足九天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儿的在家里等着信便是了,现在跑到我这里来担心也没什么用处。”

    低垂了头,刘玉芝的声音变得病恹恹的:“原来竟要这么久!”

    刘玉芝今日过来,确实是来打听消息的,她坐在家中算日子,只觉得心里头忐忑不安,想要暗暗替黎玉立到菩萨面前上株香,求菩萨保佑着他,又怕家中的表姐妹瞧见说闲话,想来想去也只能到明媚这边来逛逛,与她说说闲话也能安心些。

    “你母亲给你添了个弟弟?”刘玉芝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推了推明媚的胳膊:“这下可好了,你母亲的地位便稳固些了。”

    旁边玉梨撇了撇嘴:“刘小姐,你是不知道了,我们家夫人那可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着过来的呢。”

    “听说妇人生孩子都是九死一生,平安就好。”刘玉芝温柔的朝明媚笑了笑:“你母亲是个有福气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她……”玉梨见着刘玉芝那纯良的模样,忽然语塞,闭上了嘴巴,她实在不愿意宣扬柳四夫人的恶行了,觉得说起她都有些不快活,索性不说。

    刘玉芝瞧着玉梨这模样,心中诧异,玉梨这丫头,可是话里有话呢。

    “我那位嫡母,昨日过世了。”明媚平静的说了一声,反正刘玉芝迟早是要知道的,不如早些告诉她。

    “过世了?”刘玉芝很是惊诧,柳四夫人瞧着身子健旺,上回来的时候见她腰杆儿挺得笔直,一张脸上红红白白的分明得很,怎么就过世了?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西云阁那位夫人,是服毒死的。”玉梨见着刘玉芝有些惊诧的样子,解释了一声:“她想害我们家夫人难产而亡,最后害了自己。”

    刘玉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嘴里喃喃道:“竟然这般狠毒。”

    “玉芝,这大宅门里腌臜的事情多,你自己留心着点。”明媚挽起了刘玉芝的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那两个舅母瞧着便不是好人,需得留意她们会不会出手陷害你。”

    刘玉芝的脸上露出了彷徨的神色,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睁大了眼睛望着明媚,声音里边有一种胆怯:“舅母只是在算计我的银子罢了,再说外祖母对我是极好的,她是府里头最关心我的人。”

    明媚叹了一口气,刘玉芝还是太善良了些,为了银子,那些黑心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就如谭稳婆那两个媳妇,为了一千两银子,就能被收买了来要人性命,助纣为虐的要将一个她们都不认识的女子害死。

    刘玉芝的外祖母疼爱她那是当然的,她的母亲是左老夫人的女儿,血缘关系让她自然会疼爱她一些,而刘玉芝那些舅母可完全不同了,只是想着怎么样从外甥女儿身上刮些值钱东西才好。

    今天京城的春天和往年似乎有些不同,据柳老夫人身边的金花妈妈说,往年的二月空气里还满满是阴冷的气息,偶尔还会有些零星的雪花,而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而且每日都是那般晴朗干燥。

    明媚陪着玉芝在院子里逛了逛,两个人无处可去,便带了丫鬟去了园子里的水榭那边闲聊。

    外边还是有些冷,所以水榭里只开了一扇雕花格子窗,从窗户里透过去看着外边,蓝天白云倒也爽心悦目,只是湖边的金丝柳上边还未长好树叶,光秃秃的,叫人看了有些悲春伤秋之感。

    正往外边看着,突然就见远处的天空有一丝丝烟火颜色,极淡极淡的,袅袅在天空里蔓延开来,玉梨趴在窗户上无意的说了一嘴:“莫非哪里着火了?”

    旁边金柳掐了她一下,笑嘻嘻的说:“你是千里眼?站在柳府的后院能看到外边着火了?”

    玉梨不甘示弱的掐了回去:“我只是乱猜而已,你非得要踩着我?”

    两人说得嘻嘻哈哈,明媚和刘玉芝也没有去制止她们,每日闲得无聊,无伤大雅的两句争吵都是解闷的法子。

    不多时,便见一个妈妈匆匆从湖边走了过去,玉梨眼尖,望见她神色焦急,便大声招呼她:“妈妈,出了什么事情啦?看你急成那样子,鼻尖子上边都有汗了!”

    那妈妈停了下脚步,看着水榭里玉梨探出的脑袋,知道她是十小姐的丫鬟,于是遥遥行了个礼儿:“可是十小姐在里边?哎哟哟,现儿可是出了大事了,六公子送五公子和那位黎公子去贡院应考,刚刚进去没多久,就看见贡院那边起了烟子,说是走水了!我出府采买遇到六公子,他叫我回来送个信儿,他在贡院门口等消息,叫太太们不要挂心!现儿我去夫人那边回话,就不在这里陪着姑娘磕牙花子了!”

    那妈妈说完,脚步儿不歇的刮了过去,如一阵风般。

    水榭里主仆一群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好半天没有人说话。刘玉芝脸色雪白,起先还能强装镇定,可是手却抖得厉害,捏着的帕子也晃个不停,最后终于两行清泪爬出了眼角,慢慢的滴落下来。

    “明媚,可能我是个不祥之人。”刘玉芝茫然的看着外边的天空:“因为有我,父亲和母亲就不和睦,母亲一直忍气吞声,现儿黎公子又……”

    看着刘玉芝这个样子,明媚抓住她的手用力摇晃着:“玉芝,这怎么能怪到你身上?再说黎玉立也不一定会出事啊,贡院着火,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有前朝一次是因为深夜走水,才会有……”

    说到这里,明媚默然了。

    她记起了前世去北京旅游时看过的贡院,外墙铺荆棘,内里很多木质结构的房子,所以很容易着火。明朝曾经有一次科考时,因为贡院起火烧死过九十多个举人,那些举人被葬在朝阳门外,立了一块墓碑,上书“天下英才之墓”,后来那地方便被称为“举人冢”。

    大陈史书也有记载,前朝曾有火烧贡院之事,那次却是有人故意纵火,死难者百余人。而今日贡院又一次失火了,不知道是不是很严重?

    “走,玉芝,我们去找我祖母,她那边应该很快能知道准信儿。”看着刘玉芝坐在那里,迎风流泪的模样,明媚心中也是不忍,拉起了她,两人慢慢的往玉瑞堂而去。

    玉瑞堂里头有着金灿灿的阳光,柳老夫人坐在那里,旁边站着几个婆子,仿佛正在说则会贡院里走水的事情,明媚带了刘玉芝快步走过去,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听说贡院那边走水,心里惦记着五堂兄,特地过来问问情况。”

    “听说是贡院文昌槐旁边的明远楼走水了,不知火势如何。但是那明远楼与考场相距较远,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媚丫头你不必挂心。”柳老夫人脸上佯装镇静,可心中却还是有些起伏不定,前朝贡院走水烧死举人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说柳明卿是老大的儿子,可名义依旧是她的亲孙子,不能不表示关心。

    再说柳明卿与他父亲母亲相比,着实是个聪明伶俐的,柳老夫人在柳氏大房二房与三房的几个孙子里头,最喜欢的便是柳明卿,现在听着贡院走水,如何能不着急,只是脸上不能显示出来罢了。

    听到柳老夫人这句话,明媚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这明远楼并未在考场里边,是在贡院左侧,旁边载种着一棵古槐,根部生在东边,不知为何却往西边长,所以走势如卧龙一般,所以考生们都很膜拜,称之为“文昌槐”。这两处和贡院科场相隔甚远,想来里边的考生也无大碍,难怪柳老夫人如此淡定。

    “祖母,我听着这消息心急了些,玉芝本在我院子里玩耍,也被我拖着来了,应该没有打扰祖母罢?”明媚冷眼瞧着玉芝在旁边,手指绞动个不歇,生怕她那关注的神情被人看出,想用这话轻轻巧巧带过去。

    柳老夫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般从刘玉芝身上瞟过,淡淡的说:“媚丫头,你关心堂兄是应该的,你到这里坐坐,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过来。”

    这刘家小姐,脸上表情怎么表现得这般紧张,莫非她真是看上柳明卿了?柳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想到了那次她来府上拉了明媚去外院的事情。仿佛越想越是合着那事情上头去了。

    柳老夫人将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瞅了瞅低头坐在明媚旁边的刘玉芝,见她生得还算不错,一张鹅蛋脸,上边有一双大眼睛,只是那神情有些萧瑟,不够大气,一眼瞧着便是小门小户里边出来的。

    这模样儿虽然比那郭家九小姐生得俊俏,可那气度却大大不如,柳老夫人心中暗自衡量了一番,若将两人放到一处比较,自然是镇国将军府家的小姐更胜一筹。只是这刘家小姐来得勤密,就怕她用什么狐媚法子将柳明卿勾住了,少年人血气方刚,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叛逆的事儿来——当年的柳元久,可不就是这样?

    刘玉芝坐在那里,只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自己身上不住的扫来扫去,心中有几分不自在,将头低了下去,生怕一抬头便撞见柳老夫人那双眼睛。明媚在旁边见着和心中自然知道柳老夫人的意思,不由得暗自好笑,柳老夫人也实在太敏感了些,怎么光想着柳明卿,便没有想到黎玉立身上去呢。

    在玉瑞堂里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刘玉芝一直低头望着自己的手指甲,偶尔与明媚说上几句话,抬头间便能撞见柳老夫人那审视的目光,这让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转过脸去,一双眼睛望向了玉瑞堂的门口,一心盼着那里钻出个人来说说贡院那边的情况。

    门帘上的牡丹花忽然摇晃了下,金色的花蕊颤巍巍的抖动了起来,那绿色的叶子仿佛迎风而舞一般,整幅门帘顷刻间生动了起来。就见着一只手将那把绿叶攒在了一处,门帘高高的擎起,一个婆子弯腰走了进来。

    “老夫人,六公子派人回来说贡院那边的火已经被扑灭了,春闱照常举行,请老夫人放心,五公子没事儿。”婆子的脸上有着笑容,伸手拍了拍胸脯:“可算能放下心来了,听说贡院那边不少人围观,将整条街都堵住了呢。”

    “这般大事,谁能不挂心?即便就是皇上,也要担心的。”柳老夫人笑着转过来看了明媚一眼:“知道没事了,你也该放心了,陪着刘小姐去园子里逛逛罢,别在我这里呆坐着了,你们自有体己话儿要说,我这老太婆可不想耽搁你们。”

    刘玉芝在旁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回肚子里边,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朝柳老夫人行了一礼,跟着明媚走了出去。

    “可算是放心了?”才卖出玉瑞堂的大门,明媚便含笑问刘玉芝:“你不用太担心,玉梨都说过了,黎玉立投那铜板刚刚好中了大鼋的嘴,那不是蟾宫折桂的吉兆?”

    刘玉芝茫然的看了一眼柳家园子,嘴角露出一丝寡淡的笑容:“我也想相信,可这颗心总是落不了底儿,总想着要快些见到结果便好。”

    明媚也叹了一口气,刘玉芝的心事她如何不知,像她那样的处境更是艰难,只有黎玉立中了进士,他们之间才算是有些可能,若是落榜了,那便意味着要再等三年。这三年里头究竟有些什么变化,谁又知道?

    “放心,就九日功夫,你瞧着窗户外头太阳升起落下九次,那一切便好了。”明媚笑着揽住她的胳膊:“再陪你走走?”

    刘玉芝摇了摇头:“不了,我回去罢。”她此时已半刻都不想再呆下去,只想早些回左府——因为回府途中要经过贡院,她想亲眼看看是否事情真的如夏妈妈所说,一切都已平息。

    看着刘玉芝那坐立不安的模样,明媚也知道她心里着急,也没有拦她,塞了两张银票给她:“你自己多多留神,一切要好好的。”

    刘玉芝点了点头,带着丫鬟婆子快步走了出去,明媚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真希望刘玉芝能顺顺利利的,不要再受太多的挫折。刘玉芝就如一支被大雪压着的竹子一般,只要再加些分量,恐怕这竹子便要断了。

    日头升了起来,又落了下去,九日,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

    明媚不知道春闱九日里刘玉芝有什么样的心情,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九日却过得很快,快得来不及反应过来似的。这几日里柳府里边发生了些零碎事情,外边普安堂来了几个重病患者,钱不烦让周医女来喊她过去会诊。

    乔景铉自从那晚上来过一次以后,似乎变得食髓知味,每隔三日便会偷偷摸摸的跑过来看她,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看见,到了晚上听着窗棂上响起低低的叩击声,明媚就知道他又跑了过来。

    今日十四,月色正好,在这风清月白的夜晚,站在沉香阁的大树下头,见着一个玉树临风般潇洒的人儿,本来该是一件快活的事情,可是明媚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乔景铉真是会缠人。

    “媚儿,你知道我今日做了些什么?”乔景铉一双眼睛里全是得意。

    “你做了什么事儿我怎么知道?”明媚见他那副神色,不免有些感叹,这乔景铉在自己面前就像一个孩子一般,什么东西都拿了来献宝,也不知道他在手下面前会是个什么模样。只是想着他素日里对京城贵女的那种脸色,想来要装高冷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去了西山。”乔景铉有些得意,凑近了明媚的耳朵小声说道:“这是一个秘密的营地,是我们……”

    “止住。”明媚摆手制止了他:“既然是秘密营地,那你便可以不要与我说了,你不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媚儿,你不是说过咱们是平等的,要彼此信任互相尊重?”乔景铉一脸的委屈:“我想这些事情不告诉你,那便是不尊重你了。”

    “你在外边的事情可以不用与我说。”明媚微微叹了一口气,乔景铉竟然如此实心眼,未必以后他每做一件事都要知会自己?一想着乔景铉从别人眼里的冰山男变成自己这里的话唠罐子,明媚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比如说,我在普安堂里给病人看诊的事也不会和你说的,咱们互相知会的是跟咱们有关系的事情。”

    “媚儿,你不爱听我说的话,那你来说说你做了些什么事情?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乔景铉朝明媚笑了笑,赖着贴在她的身边:“媚儿说话的声音实在好听,我怎么听也听不够。”

    明媚瞪眼瞧着乔景铉——她本来想培养个好夫君出来,没想到现儿培养出了一个无赖的乔世子!

    “乔景铉,你若是没事情做,便早些回去歇息,你不是明日便要去皇宫轮值?整个晚上都不能睡觉,总得养精蓄锐才是。”明媚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月亮,洁白而圆润,就如一个大玉盘般挂在天上,洒下一地清辉,她与乔景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上留下了两个黑色的剪影。

    乔景铉的脸上浮现出了快活的笑容:“媚儿这般关心我,我全身都是劲儿,哪里还需要歇息?”他在身上摸了一把,一方素丝帕子便出现在了手中:“媚儿,你瞧瞧,我将你送的帕子随身带着,每次只要是累了,只要摸一摸,即刻便来了精神。”

    明媚轻轻啐了他一口,劈手就去夺那块帕子:“真是无赖,谁送了你帕子,分明是你自己拿了去的。”

    乔景铉将手缩了回来,一只手揽住明媚入怀,轻轻在她耳边呵出一口热气:“媚儿,你难道这般讨厌我?每次都是我来抢你的东西一般,那支簪子是我无赖,这块帕子也说我无赖,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话儿?”

    风轻,月明,头顶上的树叶沙沙做响,草间的春虫在低低吟哦。

    睫毛在眼睛下投出一片阴影,乔景铉的脸孔在眼前越来越分明,一张俊脸就如前世见到的雕塑一般,五官就如刻出来那般,十分精致。

    明媚暗自感叹,也莫怪京城那么多贵女倾心于乔景铉,这般出色的脸孔,配上那般显赫的家世,谁人不会动心?

    “媚儿。”见明媚没有说话,乔景铉的眼睛眨了眨,一张脸便朝她的脸倾斜了过来,明媚心中砰砰直跳,难道他准备亲自己不成?下意识的她往后躲了躲,乔景铉的嘴唇掠过她的额头,一片温热的气息,炙热着她的肌肤。

    “乔景铉,你……”明媚嘟嘴望了他一眼:“你准备做什么!”

    “我只是想给你将那根头发拿开。”乔景铉伸手将明媚额前的刘海整了整,嘴唇便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媚儿,你好香,闻着你的香味我都要醉了一般。”

    “乔景铉,你彻底变成无赖了。”明媚跌足感叹:“原本以为你是半个无赖而已,没想到这般快便成整整一个了!”

    “媚儿,我无赖在哪里?”乔景铉睁了眼睛,一副很无辜的表情:“我只在你面前才有这般形状,偏偏被你说成无赖了,我觉得自己真真是受了冤枉,都没处声张!”

    明媚瞧着他那装得委屈的神色,咬着牙笑了起来:“乔景铉,你便莫要再在我面前装了,我懒得与你说这些无聊的话儿,赶紧回家歇息去。”

    前世瞧着有一句网络流行语:某某人,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若是要用在此处呢,该改成乔世子,你母亲唤你去回去安歇!想到这里,明媚忽然觉得很是滑稽,手中捻了披帛的一角,笑吟吟的望着乔景铉。

    这样的明媚在月色下更是动人,乔景铉忍不住走上一步:“媚儿,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不好。”斩钉截铁的回复他。

    “那……你喊我一声景铉哥哥好不好?”死皮赖脸的继续提要求。

    呕吐,呕吐,惊起一滩鸥鹭。

    乔景铉带着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回到了英王府,劲松院门口的灯笼随着春风在不住的旋转,一点点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了地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走进院子里边,四处一片宁静,偶尔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旋即又消失,只听着小虫子的啁啾低鸣。乔景铉步子轻快的走过第一进屋子,月亮门弯弯,旁边有一个人贴墙站着,瞧着他远去的身影,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自从被指来做屋里人,担着这个虚名,却没有一点儿进展,宝云心中很是焦虑,早些日子香笔嘲笑了她,虽然觉得有些屈辱,可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没有用处,不能将乔景铉勾到床上去——屋里人要做的事情可不是这些?

    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乔景铉与自己能春风一度呢?宝云呆呆的望着那已经穿过第二道月亮门的身影,心中不住的思量着,世子爷为何看不上自己?是他还不知晓男女之事还是他真的另有心上人了?

    “不行,我怎么样也不能让王妃失望,或许……”宝云的眼睛转了转,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红晕:“要不要去弄些特别的东西来呢?”

    “世子爷回来了。”香笔正在外边的小隔间绣着手帕,听着脚步声响起,慌慌张张将那块帕子放了下来,朝乔景铉行了一礼,世子爷今年又长高了些,自己站起来只及他肩头,香笔仰望着乔景铉的脸,心中暗自叹气,自己与世子爷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给我去准备热汤,我要沐浴。”乔景铉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推开门便往内室里边走了去,香笔应了一声,赶紧跑去厨房那边给他准备热水。

    虽然已经开春,但晚间还是寒冷,得要多准备一些热水才是。香笔将专门烧水的大锅里灌满冷水,将柴火点燃,搬了个小杌子坐了下来,不住的往灶膛里添着柴火,红色的火苗将她的脸颊照得绯红一片。

    世子爷……香笔心中一阵温暖,奴婢愿意这样为你做一辈子事情。她默默的望着灶膛里红色的火苗卷起,将那黑色的锅底衬托得更黑了些,心中又有几分沉重,自己对世子爷这份感情,难道就要埋藏一辈子,不能说出口不成?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真羡慕将来的世子妃,能够轻而易举便拥有世子爷的感情。

    他们会在一起生儿育女,他们会恩恩爱爱,而自己只能在旁边悄悄的看着。香笔抱着膝盖呆呆的望着红色的火苗,眼泪一点点的涌了出来,落在了膝盖上。

    水翻滚了起来,哗啦啦的响着,香笔添了最后一把柴火,揭开盖子将那烧开的热水舀了出来,吃力的将那桶子提到净室里头去,走到内室门口喊了一声:“世子爷,热汤准备好了。”乔景铉应声而出,没有看站在内室门口的香笔一眼,脱掉外袍扔在内室的外间,施施然走了净室。

    香笔眼巴巴的看着乔景铉那修长的身影,一颗心早就跟着贴了上去,可惜乔景铉却没有半点感应,吝啬得连个赞许的眼神都没给她,所以香笔只能呆呆的站在净室门口,看着乔景铉扔在地上的一堆衣裳。

    叹了一口气,香笔弯下腰去开始收拾那堆衣裳,她细心的一件一件捡起来,贪婪的摩挲着外袍,把它们抚得平整,然后又一件件折起来。就在她抖动衣服的时候,突然,一块素丝帕子从那堆衣裳里飘了出来,香笔心里一惊,自家世子爷从哪里弄了些女人物事,还随身带在身上?

    捡起那块丝帕瞧了瞧,帕子的一角绣着一丛柳树枝条,绣得极为精致,那绿色的枝条就如能随风而动一般,栩栩如生。香笔紧紧的握着那块帕子,呆呆的出了神:难道世子爷心里已经有人了?这块帕子是谁送给他的呢?

    就在香笔坐在外间的小杌子上,抱着那一堆衣裳,手里握住那块帕子出神的时候,乔景铉从净室里匆匆忙忙从净室里走了出来,头发上还水嗒嗒的,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脚上趿拉着的绒面软靴打着地面啪啪作响。

    一眼扫过,见香笔手里拿着的那块帕子,脸上变了颜色,一把抢过来,大声呵斥:“爷的东西,你怎么乱动!”

    香笔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一阵觳觫:“世子爷,奴婢只想清着世子爷的衣裳去洗了,并不是斗胆去动世子爷的东西,请世子爷恕罪!”

    乔景铉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以后不是爷吩咐你去做的事情,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小爷没提醒你!”

    “是,奴婢知道了。”香笔整个身子几乎趴在地上,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伏在那里听着乔景铉远处的脚步声,软靴“啪啦啪啦”的声音仿佛打在了心底,一阵阵的绝望,一阵阵的彷徨。

    她并不是因为乔景铉的责备而感到害怕,她是因为意外发现了那块帕子而绝望。心里一直爱慕着世子爷,总是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世子爷没有成亲,那他就是属于自己的,因为他身边除了宝云就只有自己了。

    宝云被世子爷罚了,不许让她贴身伺候,所以世子爷现在就是她一个人的。可刚刚发现的那块帕子却提醒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上不得台面,只能在背后偷偷用爱慕眼光看着世子爷的人。她低贱,无法能抬头挺胸和世子爷站在一处,她只能满脸羡慕的看着将来和世子站在一起的女人。

    那块帕子会是哪家的小姐呢?看世子爷这般急急忙忙出来找这块帕子,看起来那个女子在世子爷的心里分量不轻。香笔从地上爬了起来,靠着她素日休息的小床坐着,双眼无神的想着心事。想着想着,眼泪就一点点滴落了下来,爬过脸庞,又慢慢的掉在了手背上。

    “哟,香笔,你怎么坐在地上啊?谁欺负你了?瞧你这眼泪流的……”宝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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