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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拈酸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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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能快步走出来了。

    “媚儿,你生气了?”乔景铉偷眼望了望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半天不吭声的明媚,心里有些内疚,可脑海里却浮现出她和卢懋晟站在一处说话,巧笑嫣然的那场景来。

    “我没生气,我怎么敢对英王府世子生气呢?我也不用你送我回去,我自己带了丫鬟出来,和玉梨一起回去便是了,世子您好好歇着罢。”说完这话,明媚便站起身来,也不看乔景铉,转身就往外边走。

    乔景铉一着急,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媚儿,还说你不生气?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对我冷淡了?”

    “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原因?贡院面前为什么你要那样对我说?你分明知道卢懋晟与我之间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们只是在说了几句闲话而已,可你却冲过来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没由得让我觉得心寒。”明媚抬起头来盯住他的眼睛:“既然在一起,就该互相信任,若是你看到我和旁的男子说话便觉得怀疑,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照在明媚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唇被金灿灿的阳光映着,似乎有滟潋的波光,乔景铉看着眼前的明媚,恍恍惚惚间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事的感觉:“媚儿,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如此。有人对我说你喜欢上了别的姑娘,我该不该相信他的话呢?”明媚微笑着问他。

    “谁在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听着明媚这般说,乔景铉不由得有几分愠怒:“是谁说的?竟敢在背后把小爷说得如此不堪!”

    明媚看着乔景铉愤慨的表情,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乔景铉都已经在皇宫里做了两年的御前侍卫了,可自己觉得他实在是依然青涩,一听到自己说的假设句,竟然就当真了,还暴跳了起来。

    “你且安静的听着我说,方才我说的,只是假设而已。”明媚清了清嗓子:“若是那人在我面前说得振振有词,还能拿出证据来,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他?”

    “信他做甚?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我心里只有媚儿一个人。”乔景铉听到说只是假设,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媚儿,你跟着郭小九学坏了,竟然来吓唬我。”

    “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两个人之间应当互相信任。方才你看着我和那卢懋晟说话,就给我甩脸子,那你有没有信任我?再说我也想告诉你,我们彼此要学会信任对方,而且还要尊重对方。”

    “尊重对方?”乔景铉茫然的看着明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乔景铉,很直白的说就是我和你都是平等的,我不只会和你一个人说话,我也不是你的一个附属品,请给我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我能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明媚很诚挚的看着乔景铉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能不能让他理解,毕竟大陈朝的传统思想里还是男尊女卑,乔景铉不能理解自己话里的意思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属于你自己的自由?那就是说你可以随便和别的男子谈笑?”乔景铉怒气冲冲的说:“那怎么行?你只能和我一个说话!”

    “请问你是不是只和我一个人说话,绝不会和别的女子说话呢?”明媚心平气和的反问他,眼前闪过柳明艳、柳明珠、明珠郡主还有京城里其余贵女的身影,手不由自主攥成了小拳头,藏在衣袖下,微微发抖。

    “我……”乔景铉一时不能理直气壮的回答明媚的问题,摸了摸头,呆呆的看着明媚:“不可能一句话都不和她们说啊?有时候场面上的话也是要说的。”

    “那我也是一样。”明媚朝他微微一笑:“你自己好好去想想罢,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我再和你说话。你只消记得我许过了承诺,心自然不会改变,但你要好好去想想我方才说的话,我们之间要平等,要互相信任,要彼此尊重。”

    说完这些,也不管乔景铉的神情,丢下他一个人在包间,招呼了玉梨一声,主仆两人蹬蹬蹬的下了楼,走到外头骑马回了柳府。

    乔景铉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明媚的背影,心里想着她刚刚说的话:平等?信任?尊重?这些词听起来都那么新鲜,他一时之间觉得很难想清楚。

    父亲在家里说话从来都是命令式的口吻,没有人不会遵照他的话去做,母亲、王侧妃,即便就是自己的祖母,也不敢对父亲说的话提出反对意见,只要父亲说过的,她们都会照着去办,哪怕自己有想法,都只是暗地里极其委婉的将自己想说的表达出来。

    在英王府,里边没有什么互相的信任与尊重,他只看见了父亲一个人高高在上,母亲与父亲之间的关系绝不是平等的。可明媚刚刚却表达得很清楚,她要求两人站在同一个位置,要平等的彼此对待。

    她说出的话总是那般新鲜,乔景铉跟着走了出来,瞧着张福记门口人来人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外边的阳光十分灿烂,就如明媚那张微笑的脸一般,乔景铉迈出步子,轻轻踩在阳光里,只觉得心中一阵发软。

    她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能有侧妃姨娘通房丫鬟,这个他觉得可以接受,看着府里那王侧妃这般兴风作浪,他就觉得有几分不愉快,若是能娶到自己的意中人,又何须那些所谓的摆设!

    可方才明媚说的平等、信任与尊重,却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词语,实在是新鲜,他还得好好想想才行。伸手抚摸着踏雪柔顺的马总,他拍了拍踏雪的脑袋:“柳府十小姐实在是个妙人儿,你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踏雪咴咴的叫了一声,一双前蹄不住的刨着脚下的地面,乔景铉惊奇的瞪了它一眼:“你懂?你哪里懂了?分明是不懂装懂罢了。”

    “世子爷,宫里送了信出来,三皇子想要你进宫去一趟。”楚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乔景铉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一句:“鸽子送来的。”

    乔景铉挑了挑眉:“我知道了。”

    漱玉宫的院墙延绵,就如一线红色的巨龙,在绿树之间忽隐忽现,宫墙旁边有宫人正端着东西急急忙忙的往那院门走,手中金色的托盘映着阳光洒下点点碎金的倒影,在地上印出忽明忽暗的倒影。

    乔景铉大步走进了漱玉宫,门口的宫娥见着是乔景铉,脸上笑意盈盈:“乔世子安好。”

    乔景铉没有搭理她,只是快步朝里边走了去,身上的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就如那海港里鼓胀的风帆。那宫娥失神的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乔世子生得实在是俊,难怪这么多京城贵女都喜欢他。”

    跨进主殿,徐炆玔从桌子边上站起身来,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乔景铉的胳膊,将一份密报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景铉,刚刚暗卫来报,说你昨日在城北抓了两个鞑靼人?”徐炆玔的眉头皱在一起:“为何最近频频有鞑靼人出没?母后为了这事甚是着急,我见着她脸色又有些暗了,瞧着她这模样,我心中实在不舒服。”望着乔景铉一脸镇定的望着他,徐炆玔将手放了下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你查了大半个月了,是不是已经有了线索?”

    “不错。”乔景铉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接过内侍呈过来的茶盅:“我推断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是鞑靼派人来打探我大陈虚实,或者他们今年有意再次侵犯西北边关。”

    “三年前,镇国将军便把他们打退,鞑靼人从凤鸣山那边撤退了八百里,族人死亡重大,大受打击,国力也损伤严重,那汗王连呼大陈天威不可冒犯。才过三年,难道他们就休养生息足够,起了再窥中原之心?”徐炆玔的手紧紧的捏成了一个拳头,恨恨的砸到了桌子上边:“狼子野心,蛮夷异族,果然其心必异!”

    “表兄,且不要这般激动。”乔景铉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望了徐炆玔一眼:“这只是我的推断里的一种。”

    徐炆玔瞪眼望着他,有几分不解:“莫非还有第二种推断?”

    乔景铉点了点头:“是,凡事不能简单下结论,要多想想,看看还有旁的什么可能。据派在鞑靼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这三年里鞑靼汗王颁发了一系列的政令,改善以前的各种弊端,民心慢慢收了拢来,国库也正日益丰盈,但以鞑靼现在的国力,却暂时还不能再大举侵犯我陈,只能在边境上闹些小打小闹,”

    见着徐炆玔眼中的紧张神色慢慢的淡了下来,乔景铉慢慢喝了一口茶:“表兄,你别以为轻松了,更可怕的是鞑靼人现在大量出现在京城,他们为何要深入到我大陈腹地?想来他们必有图谋。”

    “图谋?”徐炆玔的眼睛睁大了几分:“那就是你刚刚说的那第二种推断?”

    “对,第二种可能性就是鞑靼人和我大陈内部某些人勾结在一起。”乔景铉轻声说:“例如,萧国公府。”

    全城搜查鞑靼人已经有大半个月,除了在那些坊间查到了些鞑靼行商,几乎没有什么线索。那些会武艺的鞑靼人,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无迹可寻。昨日乔景铉在城北门口亲自把关,却被他捉了两个,瞧着似乎是寻常鞑靼人,可乔景铉从他们的虎口那处看出了嫌疑。

    一般的人,虎口处不会太粗糙,除了练武之人,手中常常要拿着刀枪,那地方便会格外粗糙,而且会起硬茧。乔景铉溜眼望着那两人的手,心生疑窦,当即将两人扣押,着令严加审问,务必要从两人口里掏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今日手下来报,说两个鞑靼人甚是强硬,无论如何用刑逼供,只是自称愿乃鞑靼猎户,这次来大陈是想看看花花世界,顺便打探一下皮毛的生意好不好做,准备来大陈贩卖皮毛的。乔景铉听着这回报更是怀疑,一般的人如何能熬得住刑罚,早就屈打成招了,这两人肯定是训练有素的忠心随从,他们的主子肯定还在京城里的某一处。

    上元节那日全城宵禁,挨家挨户的搜查却不得结果,看来那群鞑靼人肯定是有人庇护,否则不会隐藏得这么好。这庇护的人权大势大,公侯之府便是第一值得怀疑的。

    听起乔景铉提到萧国公府,徐炆玔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极是!我也是有此猜测,年后父皇已经安排我和二哥一起跟着中书省平章政事熟悉政务,看起来是有意在我们之间做选择了,只是那景春宫身后站着只有萧国公府,而我母后则有你们英王府府和镇国将军府支持,自然实力要雄厚,现在景春宫和母后都在打着魏国公府的算盘,可现在的魏国公着实油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态度。”

    乔景铉同情的看了看徐炆玔,这位表兄看起来既紧张又略带疲惫。天下之争莫过于皇室内部争夺皇位,若是没那份心思倒也罢了,也可以做着那闲散王爷,或者像宗人府的那位宗正大人一样,在皇储争夺的时候站好队伍,适当的表下忠心,还能安然无恙。可若是有那夺储之心,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会输得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表兄,你也不必如此着急。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万勿贸然出击,我在鞑靼那边布下的暗线这些日子陆续送了些消息过来,倒也还未见又特别的举动。等会我便去亲自审问那两个鞑靼人,看看能在他们嘴里撬出些什么来。”乔景铉淡淡一笑:“什么事情都是着急不来的。”

    “有你出手我便放心了。”徐炆玔一口气将那茶盏里的茶饮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景铉,多亏有你和英王爷,母后和我都觉得要宽慰许多。”

    这深宫里边暗流激涌,没有母族在身后支持,日子也是难捱,乔景铉朝徐炆玔点了点头:“表兄,你不必担心,父王和我都会尽力支持你们。”

    刚刚说到此处,就见大殿门外闪过一道极浅的身影,乔景铉飞身从椅子上跃起,如旋风般卷着奔了出去,眨眼功夫就拎了一个红衣女子进来,摔在地上:“你是何人?为何在漱玉宫外边鬼鬼祟祟?”

    那红衣女子被乔景铉掼在地上掼得生疼,嘤嘤哭泣起来:“三殿下,奴婢只是想来问问今日晚膳是在漱玉宫用还是去储秀宫陪皇后娘娘用,奴婢……”说到这里,头抬了起来,眼睛里满是盈盈泪水,悄悄地给徐炆玔送了个秋波。

    被那个红衣女子的眼风扫到,徐炆玔有点不自在:“红药,你就在自己房间里用晚膳吧,今晚我去陪母后,不到你那里去了。”

    “三殿下……”那个叫红药的女子爬起来,眼中有着一种撒娇的神色,见徐炆玔没有开口,这才怏怏的施了一礼:“是,奴婢知道了,三殿下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劳累,奴婢心中很是担忧。”

    “你去罢,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来提醒。”见着乔景铉好奇的在瞧着他,徐炆玔有几分不自在,挥挥手便将红药打发了出去。

    “她是谁?”乔景铉瞪着徐炆玔道:“为何你竟然包容她?胆敢在门外偷听,该好好惩罚才是,怎么就这样放走她了?”

    徐炆玔脸色有些讪讪然:“这是母后去年给我指的司寝宫女,你虽来过几次,但都没有遇到过她,所以不认识。她不是奸细,这个你可以放心。”

    司寝宫女?乔景铉马上就联想到了英王妃指来的宝云,那一日她在自己面前娇羞无限的说是母亲指给自己的屋里人时,他没有一点动心,相反有些厌恶,可看着徐炆玔的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反感,难道他就不想想未来皇子妃的感受?

    “表兄,你和那个司寝宫女……”乔景铉迟疑着开口了:“难道你真召她来伺候你就寝?”

    徐炆玔没料想乔景铉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脸上突然一红:“她是司寝宫女,自然便是服侍我就寝的,虽然召她来过夜的次数不多,可还是有过,你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我在想以后我的表嫂知道了会不会生气?”乔景铉皱眉深思:“若是因为这个司寝宫女两个人失了和气,那又该如何?”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若是她不能容得下侧妃孺人,那也不配做这个皇子正妃了。”徐炆玔看了看乔景铉:“景铉,你今日言语甚是奇怪,可否有心事?”

    乔景铉勉强一笑:“我只是在想,两个人的身份该是平等的,应该要相互信任,相互尊重,表兄你若是有司寝宫女,那表嫂是不是也该有司寝的……”

    “景铉,你是疯了不成?你瞧瞧大陈高门大户里边,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可你见过哪个女子养几个小白脸的?这夫妻之间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你怎么便想起这个问题来了?这世上只有女子服从男子,如何能与男子比肩而立?”徐炆玔拍了拍乔景铉的肩膀:“你今年也十七岁了,也到议亲的时候了,宫里边大挑你来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我自然会叫母后去求父皇赐婚给你。”

    明媚只能是自己的,不能嫁给乔景铉,不如先塞给人给乔景铉,按照明媚那性格,自然不会再嫁乔景铉,等着自己成了太子,许她太子妃之位,想必她会高高兴兴的嫁给自己。

    听着徐炆玔要乱点鸳鸯谱,乔景铉摆了摆手:“表兄,不必了,我的亲事还不着急,宫中大挑先是给皇上选秀女,其次是替你们挑皇子妃,我们的事儿还早着呢,你就先忙着把表嫂娶进门来才是正经!”瞅着徐炆玔瞪了瞪眼睛,乔景铉心中暗道,看来三表兄对明媚还是不死心,想要将他的亲事安顿下来,自己好趁机而入。

    “什么叫还早?你今年要满十七了,不早了,也该是时候了。”徐炆玔笑得格外舒畅,乔景铉瞧着他那笑容,忽然觉得有几分碍眼:“三皇兄,你先还是替自己想想罢,你难道便不想要那万里江山不成?”

    乔景铉的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冷冷的寒意,让徐炆玔不由得心惊了一惊,景铉表弟的意思,莫非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想打明媚的主意?他的手握紧了几分,本想高声与他争辩几句,但一想到自己还得靠着英王府,不由得又泄了气,讪讪道:“景铉,我只是关心你而已,并无它意。”

    “表兄,你没有别的意思便好。我先去暗卫那边看看,就此别过。”乔景铉拱了拱手,大步走了出去,瞧着外边一地的阳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媚儿,你只能嫁给我,不能成为旁人的妻,乔景铉站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踏上了那雕着莲花的青石地面。

    徐炆玔看着乔景铉那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看不透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一起长大的表弟了,他身上似乎有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是与众不同的,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这样的变化呢?

    方才他那番话已经是说得格外严重——他那般在乎柳明媚?为了他不惜与自己翻脸,甚至拿颠覆万里江山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威胁自己?徐炆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边已经是汗津津的一片。

    自己真是没有用,贵为皇子,却丝毫没有权力,甚至还不及乔景铉,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自己活在深宫,手里没有兵权,只能巴望着英王府与旁的大臣们的支持,说来说去也实在是窝囊。徐炆玔颓然的坐在椅子里边,心中有几分无奈与懊恼,他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要想这么多东西,能够自由自在的过自己的生活。

    原来还觉得生活在宫里没有什么特别,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徐炆玔发现宫里的生活不似自己小时候觉得那般轻松,特别是去年父皇生病以后,宫中已经慢慢有一股暗流向他卷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被卷入到这场激流之中,想要退出都没有丝毫办法。

    早些日子母后与他促膝谈心,详细的做了一些安排,包括他的皇子妃人选,明珠表妹为正妃,魏国公府那个小姐和柳太傅府大房的小姐为侧妃,而明媚,只是在她们之外的一个考虑对象。

    徐炆玔只觉得心中苦涩,为了那个众人瞩目的位置,他必须放弃掉自己心爱的她?一想到明媚要被旁人拥有,他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他的心一般,不多时便咬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不,我不能放弃。”徐炆玔将手捏紧了几分,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想着方才乔景铉问他的问题,男子和女子是不是平等的?徐炆玔微微的笑了笑,哪里有平等可言,当自己成为那九五之尊,身边的美女如云,怎么可能与自己的皇后平等呢?

    电石火光之间,徐炆玔转念又想到了明媚那灿若星辰的眼睛,心底最深处仿佛变得异常柔软,轻轻一触,有些微微的酸甜,除非只有她做了自己的皇后,或许自己会一心一意的对待她,生活才会真正惬意罢?

    长长的鸽哨声响起,漱玉宫外飞过一群洁白的鸽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展开翅膀从树梢上掠过,带起一道道白色的弧线。徐炆玔抬头看着那群鸽子欢快的从头顶飞过,心里有些微微的向往,若是自己也能这般自有翱翔,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一切都不是能随心所欲的,徐炆玔怅惘的看了看天空,自己享受着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苦笑了一声,嘴唇边出现了一丝怅惘的笑容。

    刚刚踏进青莲院,就见门口扎了个白色的花球,明媚的脚步一滞,站在那里望了望旁边走过来的几个婆子,她们手中都拿着白色的花球,胳膊上还扎了一根草绳。

    “柳四夫人死了?”明媚已经明白过来。

    大陈的规矩,家中有人死了,门口悬挂白色花球,或是用纸扎的,或是绸布扎的,至亲之人披麻戴孝,家中佣人在胳膊上扎根草绳,表示主人亡故。

    “不是说能熬两日?怎么今日就走了?”玉梨有几分奇怪:“实在也太快了些。”

    明媚没有说话,紧走几步,飞快的走回自己院子里边去,走到沉香阁,门上边也挂着一个白色花球,她瞧着那白色花球十分刺眼,跳起身子,伸手便将那花球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我院子里头没有死人,怎么要挂白色花球?”

    她有些生气,望了望西云阁那个方向,这些做事的婆子是怎么弄的,青莲院门口挂个白色花球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单单到她院子门口挂一个?难道分不清院子门不成?或者是有谁故意让婆子来挂白色花球,想要诅咒她?

    看门的墨玉听着门板上头有响动,从门缝里头瞅了瞅,见是明媚带着玉梨站在外边,赶紧将门打开,一张小脸抬起来,上边满是委屈:“姑娘,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明媚指着那地上的白色花球,心中有几分愠怒,这不是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分明知道自己与柳四夫人的关系,可偏偏还要到她院子门上挂白花,这到底是什么用心。

    “今日巳时西云阁夫人落了气儿,九小姐吩咐那些婆子来咱们院子门口挂白花,咱们沉香阁里每一进屋子下头也给挂上了,那些婆子还扔下了孝服,说要姑娘给那边四夫人去哭灵摔驾呢。”墨玉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她伸出手来抹了抹眼睛,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我本来不放她们进来,她们把我推着摔到了地上,新做的那衣裳都擦破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明媚听了真是怒从胆边生,快步走了进去,抬头一看,屋檐底下果然挂着白色的花球,十分醒目,“快些将那些花球给扯下来!”明媚指了指那不住的在随风旋转的花球,恶心得不行,这柳明珠疯了不成,竟然想踩到她头上来了。

    “香兰院那边呢?没有被挂上罢?”明媚瞧着那花球被取了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杜若兰来,她昨日晚上便已经搬回香兰院了,不知道今日过得可安稳。

    “姑娘,奴婢听说好像也挂了的。”玉箫无奈的摇了摇头:“咱们夫人那软糯性子,即便是被挂了白花也不会多说的。”

    明媚听着这话心中有几分怒气,一声不吭,带了玉梨转身便走去了香兰院,门口果然挂着白色花球,而且扎得特别大,十分醒目。

    “给我摘了!”明媚指了指那个花球,朝着看门的那丫头呵斥了一声:“都不知道动手不成?死人的是西云阁,与香兰院有什么关系?”

    香兰院里看门的本来是墨玉,搬回京城以后,明媚将她讨要到自己院子里边来了,柳老夫人拨了一个小丫头子七喜过来,瞧上去便没有墨玉机灵,一双眼睛有些呆滞。、

    瞧着明媚发怒,那七喜慌慌张张的答应了一声,搬了凳子过来,踮着脚尖儿将那白色花球摘了下来,举在手里看了看:“姑娘,这花球绸子怪好的,能不能赏了给奴婢?”

    明媚被她这呆呆的话给问得笑了起来,指了指屋檐底下那几个花球道:“全去摘了,赏你拿着去玩罢。”

    七喜高兴的应了一声,飞着一双小脚板进去了,明媚摇了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内室里边有浓浓的药味,杜若兰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正望着屋子外边,见明媚走进来,很是高兴的笑了笑:“明媚,你来了。”

    “母亲,今日感觉好些没有?”明媚走过去替杜若兰把了一下脉,觉得她的脉象十分沉稳,放心心来,笑着坐到了床边:“今日我在祖母那边见着弟弟了,长得真是好看,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般,莹莹发亮。”

    “是吗?”提到自己的儿子,杜若兰笑得格外舒心,但也有一丝丝惆怅:“只可惜我还见不着他。”

    柳老夫人宝贝着孙子,借口说杜若兰坐月子不方当,不让孩子打扰了她,将那小婴儿接进自己碧纱橱里,要他到里边住满一个月才送回香兰院来。杜若兰也不敢拂逆柳老夫人的意思,只能满口应承下来,还得连声感激她,可心中究竟还是有几分幽怨,自己的儿子从出生到现在还只瞧了一眼,以后便一个月都见不着了,如何不会牵挂。

    “母亲,你便安心养着身子,祖母也是为你好,原本她是想防着西云阁那个,这下可算是放心了。”明媚的眼睛转向了墙角,那边塞着一团白色的绸布,瞧着像是一件衰衣。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走到墙角用脚踢了下,那团白布滚了出来,抖开瞧了一眼,果然是一件孝服。

    “崔西,你也是老人了,怎么便让这种东西进来了?”明媚瞧着那件衣裳格外扎眼,这柳明珠实在是猖狂,竟然这般欺负起人来。

    崔西在旁边红了眼睛,低头答道:“那些婆子如狼似虎般的冲进来,将白色衰衣扔下就走了,奴婢拦都没拦住。”

    “什么?如狼似虎?西云阁加上掌珠院,也不过十来个婆子,你们都挡不住?香兰院里头上上下下也有二十来个丫鬟婆子,二对一都比不过不成?”明媚生气的将那衰衣拿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扔回西云阁那边去。”

    崔西慌慌张张的拦住了她:“姑娘,那些婆子好多都很眼生,我瞧着该是安平公主府里派了人过来。”

    原来是这样,明媚拿着那一团衣裳瞧了瞧,将它交到崔西手中:“你拿去烧了,我这就去玉瑞堂问问祖母,看西云阁这丧事究竟要弄出什么样的排场来。”

    柳府其余院子似乎丝毫没有受影响,走在院子里头,一切照常,只是依旧能听到西云阁那边传来的爆竹声与哀乐,远远的传了过来,飘飘渺渺般。

    走到玉瑞堂,没有超出明媚的想象,柳老夫人正坐在碧纱橱里逗孙子玩,见着明媚进来,只是抬了抬头,并未像素日那般亲热的招手让她过去——她实在没法子招手,一只手抱着那个小婴儿,一只手拿了块小汤匙正在喂水给他喝。

    “哟,我们柳府什么时候请来了这般金贵的奶妈。”明媚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口里打趣着柳老夫人:“瞧这喂水的姿势,可真是老道。”

    柳老夫人哈哈一笑,将小婴儿交给旁边的奶妈,扶着曼青的手站了起来:“媚丫头这嘴可真会说话,只是你可说错了,我一点都不老道,都是现学现卖的!想当年我生了你父亲,当即便被你那曾祖母抱了去,等送回来的时候全粘着奶妈,我都没学会究竟怎么养孩子呢!”

    明媚笑了笑,原来这是柳府的传统,婆婆抢着带孩子,媳妇全然没份儿。想来这婆婆带孩子也是常理,自己年轻的时候没亲手带过孩子,现儿有孙子带了,时间又宽裕,府里没有什么事情要自己操心的,不如先抢了孙子来带上一段时间,用以弥补年轻时的遗憾。

    “媚丫头,你这般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可是青莲院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柳老夫人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了明媚貌似平静的外表下那种淡淡的愤怒。

    “祖母,西云阁那位四夫人,今日巳时过世了。”明媚的眼睛望向柳老夫人,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我知道,这不省心的东西。”柳老夫人脸上的肉抖了抖:“我的孙儿昨日才生出来,她便赶着今日去死,这不是想要来勾他的生魂?”

    明媚有些奇怪,不知道柳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旁边曼青悄悄儿解释了几句:“十小姐,婴儿刚刚出生魂魄未稳,若是撞见了那恶鬼,受了惊吓会把生魂勾了去呢,早些年就有过这样的事儿,一个人家里刚刚才得了个孩子,对面家里死了个人,没想着把这孩子也勾着走了,两家因着结了仇,互相算计对方,还闹去京兆尹请府尹大人断案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柳老夫人脸色不好,大抵是在怪柳四夫人死得太早了些。难道那柳四夫人真有这样的打算?明媚摇了摇头,她并不相信那所谓的勾生魂的说法,总怕是那婴儿本身体弱,对面的敲锣打鼓声惊吓了他,或许也是那爆竹的硝烟味道太浓,窒息而亡也说不定,只是大家都这么传,以讹传讹的便有了这个说法了。

    “祖母,明媚来是想向祖母请示一番,明珠姐姐因着丧母,所以行事有些不合情理,明媚想请祖母派人去与她好好说道一番,免得她胡乱主事。”明媚想了想,将沉香阁与香兰院挂白色花球、送衰衣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告诉了柳老夫人公主府派了婆子过来的事情。

    柳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明珠这丫头也太能闹腾了,她母亲服毒自尽,本来就是一桩丑闻,我们柳府是要藏着掖着的,她反而这般大张旗鼓的去闹腾,莫非是想要将这事情宣扬出去不成?”

    曼青站在旁边,脸上也有淡淡的焦虑:“老夫人,这事儿宣扬出去了,那九小姐在外头的名声恐怕也不好听罢?她马上就要及笄了……”

    柳老夫人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怕是公主府那几个婆子撺掇着她做下的事情呢,糊涂种子,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都不知道!曼青,你快些去西云阁将九小姐给我喊到玉瑞堂过来。”

    曼青答应了一声,赶紧转身走了出去,明媚扶着柳老夫人的手慢慢的往屋子外边走,玉瑞堂的后边院子里有一地金色的阳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柳老夫人闭紧了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可她那脸上的神色却看得出来,此时她很不高兴。

    柳明珠出现在玉瑞堂门口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身上没有戴任何首饰,低着头站在那里,眉眼之间仿佛很是温柔,瞧着比那个艳丽无俦的柳明珠更显得美貌些,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风姿。

    “珠丫头,听说你准备给你母亲大操大办丧事?”柳老夫人瞅了柳明珠一眼,心中很是不喜,真是个没有头脑的,自己都不会为自己考虑。

    “大操大办?”柳明珠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望着明媚坐在柳老夫人左侧,更是一脸愤懑的神色,她伸手指着明媚,愤愤不平道:“祖母,是不是柳明媚来向你告状了?哼,我给她沉香阁挂白色花球是符合规矩的,她说来说去也算是我母亲的女儿,为何就不能挂白花球儿到她院子那里?她也该为我母亲披麻戴孝!”

    “糊涂东西,被人撺掇着就上蹿下跳了!”柳老夫人望着柳明珠,怫然不悦,大声叱喝了一句:“你可知道若是依着你外祖母家里的主意,你这一辈子便要找不到好的婆家了?”

    柳明珠听了这话,身子一颤,呆呆的望着柳老夫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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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勺农女之金玉满堂》by安如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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