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兵队捐了五千斤粮食，一时成了商务所最大方的成员。单爷的明智之举自然得到了刘建封大人赏识，决定任用其为商务所副总办，协理商务所各项事务。单爷的三个儿子也靠着老子的面子在县署谋到了一份差事，因为寸功未立，三人暂时屈就，做了巡jing队的巡jing。

    单爷最大的功劳是劝降了邹龙这个犟种。凡人都有软肋，邹龙的软肋也是跟ri本人学的，就是欺软怕硬，只有比邹龙更凶狠的人，才能把邹龙变成一条小虫。单爷得知刘建封苦苦劝降邹龙不能得手，主动找上门愿意为劝降邹龙出力。单爷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拿一条公狗当人在邹龙面前演示对付他的办法，先让他害怕，然后再如法炮制吓破他的胆。单爷碍于以后还得共事的情面，没自己出头，而是派一个跟邹龙没朝过面的手下做恶人。他的手下告诉邹龙，监牢里的骟人术共记一十三招，每天先拿出一招骟条公狗给他看看，让他选择降还是不降，只要他不降第二天就用骟狗的法子把邹龙在大街上给当众骟喽。第一招是使用一辆立了三根碗口粗柞木柱子的马车，把公狗像人一样绑在三根柱子上，中间绑脖子和尾巴，两边各绑了一条前腿一条后腿，然后再拿细绳绑了公狗的家把什，绳头上绑一个秤砣，把公狗的家把什坠得抻出挺老长，像一骨节肠子似地红溲溲的挂在那儿。第二天早晨，单爷让人像收拾公狗一样把邹龙也绑到柱子上，剥了邹龙的衣服，拿绳子绑上邹龙的家把什，再把绳头坠上秤砣，也让邹龙的家把什抻出挺老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邹龙已经像杀猪一样哀叫不止。单爷等邹龙折腾得一头汗，乐呵呵问他是愿降还是愿意把马车拉到大街上去，邹龙见过公狗啥模样，知道上了大街这辈子就不用在娘娘库抬头做人了，再说下半身有秤砣坠着也真不好受，只好认怂告饶。

    早就坐在屋外等消息的刘建封听见邹龙嚷嚷服了、饶命，立刻抱着一条缎子被进了屋，先把邹龙身子一挡，命单爷手下给邹龙松绑、摘秤砣，然后把邹龙身子一包，亲手扶着邹龙进了另一头的屋子里。那屋里的大木桶已经备好了热水，刘建封扶着邹龙进了木桶泡澡，又亲手为邹龙擦背。等邹龙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刘建封双手捧着一支手枪递到邹龙跟前，说：“邹公子受苦了，若要报仇雪恨，就请用这把枪把我打死好了。今天这一切都是我让人干的，实在是爱才心切，迫不得已。桐阶本来想和邹公子交个朋友，无奈邹公子不甘人下，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桐阶绝无轻侮之心，实在是想和邹公子结交一场，共创大业。公子如若觉得桐阶可以共谋大事，愿意认我这个老哥哥，就请接过手枪，就任军训官，你我同心协力为百姓谋福祉，报效乡梓，光耀门楣。”

    邹龙不是没见过世面，他也感到了刘建封的诚意，再说刚才一幕已经让他吓破了胆，所以他就高下驴，接过手枪，学着ri本人的架势给刘建封深深鞠了一躬，赌咒发誓道：“刘大人如此真心相待，我邹龙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刘大人真情我不能拒绝。从今往后，邹龙唯刘大人马首是瞻，愿为刘大人出生入死，但凭驱策，绝无二心，如有二心，必受乱枪分尸之苦，死于马蹄践踏之时！”

    这是公元1911年，这一年欧阳洪海九岁了。在这年的chun天，娘娘库和周边来了数百户从海龙来开荒放垦的移民，都是穿的破破烂烂，脚上绑着带毛的鼿鞡鞋，一根木根挑着铺盖卷，个别拖家带口的，挑着土篮子，里头装着锅碗瓢盆还有孩子。刘建封拿出三千两收缴的税金来资助迁入的移民，先是派人给这些移民搭了地炝子，一户一个，接着给了安家的费用又赏了度chun荒的粮食，他还派人去科尔沁王爷那儿买了一百多匹好马，两户或三户分一匹马，让这些移民安顿下来，开始大面积放火开荒。县署为鼓励移民开荒，规定按照开荒多少白给种子，同时垫钱帮着买农具，既让移民多开地，又让移民能种上地。有小孩子的人家借孩子光住进了房子里，这是刘建封带头把房子让出来给有孩子人家住之后，大小官员纷纷腾出空余房子让有孩子人家有了遮风避雨的地儿。那个chun天在欧阳洪海记忆里，满山都是人，移民们贪婪的翻开了油光锃亮的黑土，让娘娘库的空气都带着土腥味。

    欧阳洪海的家里也住进了一户四口之家，两口子带俩孩子，大的是闺女，五六岁的样子，长得jing瘦jing瘦的，大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掉出来，头发又细又焦像晒干的羊胡子草，取名叫黑嫚，小的是男孩，还在月窠里，叫黑小。欧阳洪海不喜欢黑嫚，给她起个外号叫小干巴，嫌乎她长的干巴拉瞎的。

    刘建封手里有了银子，开始修桥补路。工兵伐木结束之后，开始修筑娘娘库到抚松的官道，两个月修通之后，刘建封坐着马车去了临江长白府，一去一回不过三天。刘建封还请来长白府的技师在月亮河上修了一座桥，把大沙河热闹街和娘娘库连成一线。修路的同时，刘建封办起了砖瓦厂和石灰厂，一些富裕人家纷纷开始修造砖瓦房，青砖青瓦内刷白灰，显得格外宽敞亮堂。他还申请修建了邮电所，让娘娘库周边百姓寄信寄钱再不用跑到几百里外的敖东城或者抚松县城。邮电所开业那天，最吸引人的是电报收发机，只见发报的人手指一动，嘀嘀嘀一阵响就把刘建封的话发到了长白府，而后再一阵嘀嘀嘀就把长白府的话传了回来。

    邮电所开业不足俩月，负责收发电报的邮电所长接到一封拍发给刘建封的电报：“桐阶兄，武昌举义，共和可期，今辽东支部‘联合急进会’已告成立，形势变化甚巨，务请火速莅临海龙，共商大计。切切。”刘建封接了电报，念诵三遍，一遍比一遍声高。然后面向南方，久久伫立，喃喃自语到：“风云泱动，天下昭苏，真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也！”

    刘建封离开县署二十余ri之后，风尘仆仆赶回安图。当天夜里，他召集王学武、赵信毅、高副局长、邹爷、单爷、郭宝义、高大鞭子、凌振邦、洪吉男秘密开会。刘建封说：“桐阶近ri到海龙与奉天同盟会辽东支部诸同志密会，得知清廷已是末ri降临，分崩离析，全国各省纷纷du li。往ri与诸位共事，桐阶虽为革命党人，同盟会同志，但事关重大，有意隐瞒，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志时刻萦怀。今ri我等已有兵马近两千余，又有土地、林木、金场、参园、砖瓦为税赋源泉，远离大城重镇不易受到攻伐，身处险关要隘可以凭险据守，我们本就是化外之地，何不趁此良机，宣称du li，谋求自治，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

    此事实在重大，可谓惊天动地的大事，众人惊讶之余，一时主意难定，都不吭声。

    刘建封又说：“满族人**，已是腐朽透顶，列强瓜分，国无建设，百姓流离失所，皇帝无知小儿，昏官只会卖国，富人为富不仁，穷人啼饥号寒，所以革命是必须的，只有革命才能兴中华、建实业、救黎民！我意已决，今ri起改名为刘大同，通电中外，宣布du li，建立大同共和国，以长白为兴业肇始之基，实行军民分治、党政析权、财政公开，则必然大业可成，造福百姓，使人人有饭吃、人人皆平等、人人有事做、人人享太平。凡愿为同志者，留下共谋大事，凡不愿为同志者，可以离开，概不强留，发给路费。纵使唯有大同一人，大同也决心不改初衷，宣布du li，奔走革命，抛头洒血，亦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