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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歌声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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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是…但是方才那一瞬间,却似乎是要将自己以前所有的幸福来全盘否定而应运而生的。以前即使父亲送自己全天下最美的珍玩极乐之星时,自己觉得好象自己的心也没这样激烈地震过。

    薛冰无须再红著脸去证实第二眼,她坚信方才看见的那一幕绝不会是自己的幻觉。从小到大,她还从没有产生过什麽幻觉呢!

    她现在心中除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慌乱之外,还有一种难以解释的惊奇:真不明白怎麽只一不经意的一眼自己就将他的面容记得那般清晰,好似从此以後在茫茫人海中随便一眼即可将他认出来。

    四娘曾经在自己刚懵懵懂懂知道什麽是爱情时,给自己诠释过“一见锺情“的定义,从小就冰雪聪明的薛冰此时恐怕自己今日真被这什麽“一见锺情”给撞上了。

    後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

    这天夜里,薛冰平生第一次失眠了。她一合上眼,那个男人的影像就浮了上来──在那如练的小瀑下,他正在……

    薛冰因此不敢再睡觉,径自起床来到书房燃上烛子研究她的书法。这一生她除了剑之外,也爱书画,可惜吴道子不像王羲之、怀素和米芾那般投她的缘,薛冰早已能写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却一直画不出一张自己满意的人物肖像图,後来她干脆就弃画专攻书法了。“剑术名家”这辈子她虽不敢奢望,但在弄墨世界里有朝一日成为第二个卫铄自己却有这个信心。

    薛冰今夜仍像往时一般落笔,但无法再集中的思想早在不觉中随那壶檀香漾了开去。良久之後待她回转神来,人却突然“啊”得一声惊叫,手中的笔都掉到地上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根本就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画画,而且於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完成了一个人的五官。

    “是他!”

    薛冰猛然无意识地用左手掩住了自己的嘴,终於没再喊出声来。

    真的是他啊!仅一眼她就认出画中人即是在圣山甘霖小瀑下……的男人。

    怎麽会如此栩栩如生?竟仿佛他是刚从甘霖小瀑下直接走进这画中的。而自己又怎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画技早已如此神奇,还盖过自己一向自诩不凡的书法了?

    薛冰呆呆地望著宣纸上那个虽只三笔二画就勾勒好,但却有性格有神韵的肖像,一时之间顿又有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首先,这个男人是谁?自己在天星帮高层大会上好象从来都不曾看见过他。但如果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圣山禁地是什麽地方,他胆敢进入里头冲凉那可不是找死吗?再说他也没那个能耐进入禁地的,而假若他是帮外的高手闯过总舵的层层关卡进入禁地,而竟没一个人发觉,在这世间更是绝无此可能之事,因为天星作为天下第一大帮也并非是浪得虚名的。

    他到底会是什麽人呢?难道…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神仙?抑或──鬼魂!

    薛冰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此时深夜里忆及那暮色中的禁地,竟是觉得里头原本就阴森得可怕。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去的山里,自然是鬼魂的天堂了!

    不过不知怎麽,薛冰无意中再瞥一下画里的人,心头刚涌起的恐惧感一瞬却又消失无痕。小时候她听二娘讲:鬼都是青面獠牙形状可怖的。如果小瀑下那个男人是鬼,他却怎又生得这样…这样好看?

    而且还让自己一见之下再也无法忘记!薛冰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早浮上一抹红霞了。

    而她就这样呆呆地对著画坐了一夜,全无半点睡意,直到後来曙光爬上窗扉,她才突然惦起自己昨天傍晚在禁地里跟丢了父亲。

    薛冰急忙冲出自己的院子。当她终於在大娘那儿看见爹时,她就放心地笑了:不仅因爹的平安无事,更主要的是好象证实那小瀑下的陌生男人并非害人的恶鬼,否则爹怕不已经被……

    然而第二天傍晚,她却又发现爹在有意地避开禁地的护卫从隐蔽处潜入圣山。昨日她就已是满腹狐疑了:圣山对帮主一人并非禁地,父亲为何还要掩人耳目呢?

    薛冰想不明白父亲的奇怪行为就如同她搞不懂怎麽禁地里会有陌生男人冲凉这事一个样。不过,这次她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尾随父亲再度潜入圣山。刚好这禁地是在天星帮总舵的正中心,因总舵外有重重关卡阻挡帮外高手的偷袭,且帮中任何人也都知道偷入禁地是死罪,所以这里防范并不如何森严,也因此好似都没有人知晓他们父女先後进入禁地这件事。

    薛冰这次盯得紧紧的,但仍是在进入圣山後没多久,前头的父亲就突然无缘无故地失去了踪迹,而且接下来她也就像上次那样──看见那一幕了!

    父亲的反常和禁地里竟有陌生男人冲凉这种怪事两者之间是否有什麽关联呢?饶是薛冰想认真观察一番甘霖小瀑那儿以获取一点蛛丝马迹却也是不能够的,因为…因为那个男人身上什麽也没穿,她怎敢特意细看?

    但即使她不再去看一眼,她也已经无法将人家的形象从自己记忆中删除了。

    当天黑後,薛冰因跟踪父亲无果而怅然若失地回到自己房子的内室时,人家的肖像早已在那墙上等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将它挂在内室的墙上,并且对下人宣布从今以後谁也不准进这个内室,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绝不仅是在珍藏一幅自己平生最满意的画作。

    第二天一大早薛冰就粘上她父亲,但不管她如何试探,都被她父亲敷衍过去。看来薛德强真是不让任何人知道他进入禁地的秘密的,无奈,最後薛冰只得作罢,改聊她父亲喜欢的话题。

    薛冰以为这日傍晚父亲绝不会再入圣山了,心中倒有些後悔清早实不该对他弹那弦外之音。父亲不偷闯禁地,她也不偷闯嘛!她又有什麽可後悔自己的莽撞的?可难道,难道突然中止那圣山之行自己的心中竟然会滋生一种遗憾?

    那怎麽可能呢?

    然这日自午後,薛德强竟就完全脱离了薛冰的眼线。大家都说帮主没离开天星帮,但即使是大娘都不知道父亲现在的踪迹,薛冰心中突然一动:会不会他提前去了?

    薛冰赶忙偷偷来到圣山外围,她很容易就避开那些守卫隐入草丛,不过也或许是那些守卫见她是人人喜爱的大小姐且相信她不至於是要偷闯禁地才对她疏忽的吧?

    薛冰可没功夫仔细去想这个。她一藏身草丛後整个心思就开始“为要不要进去”而烦恼了。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忽然这样想:如果父亲今日并没入禁地呢?

    父亲没入禁地,是不是甘霖小瀑也就不会出现那诡异的一幕了?

    “诡异”这词蓦一跳入薛冰脑中,她竟猛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不敢思想下去。

    二娘似乎曾经说过:这个世间可能真的有鬼!原本形象再可怕的鬼却也有办法将自己变得很好看。薛冰在草丛中很久脑中是一片空白,人一直定在那儿仿佛也变成一株植物了。

    後来,一个很恐怖的猜测乍然突破她抗拒思想的防线:该不会是爹中邪了吧?

    中邪,即是鬼附身!於是那个人就再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他可能会做出清醒後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事。

    薛冰越想越怕,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担心。她想或许父亲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爱比他对自己的疼还要深呢!

    不知什麽时候,西天竟已是彩霞满空。薛冰意外黄昏是这样地不期而至,一时不由得感叹自己还在去回之间彷徨。

    难道就这样耽到天黑?

    突然,一种极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鼓,爹和六个娘都曾亲手教过她武功,以她现在的修为又如何分辨不出这是野物还是人的声音了?

    薛冰才一定晴,就见她爹的身子正好从眼前飘过。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惊诧了,一瞬间她也什麽都不再顾虑,人马上就像只野兔般钻出,尾随她父亲而去。

    薛冰一入禁地,立即施展起绝顶轻功。不过,这一次她还是将父亲给追丢了,然後,紧接著那一幕好象是专为她设的图景就自然而又必然地映入她眼帘。

    二娘似乎说过:这个世间可能真的有鬼!原本形象再可怕的鬼也有办法将自己变得很好看。

    薛冰骤然握紧了剑,大娘教给她的那一手“天外飞虹”(即是将剑掷向敌人)她好象还未曾失手过。

    但是,好久她都使不出力将手中的剑掷过去,她不知道她心中实际上是否真的想这样做。

    薛冰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回身踉跄往圣山下奔。

    薛冰没顾看路,人跑了几十步脚下突然一滑,她方想施展轻功自救,不料身子已经撞在一个人怀中,而那个人竟顺手就将她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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