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最后一眼

    栖龙宫，璎珞园。

    罗岭哭累了，刚刚沉睡过去。

    这些天，他总是哭了就睡，睡醒又哭，变得脆弱无比。

    失去龙绮，只是让他变成了一个心如止水的活死人；但是失去莫孤烟，他却像不见了父母的小孩子一样，整天哭个不停！

    龙如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了。内忧外患，他自己也累得很------要不是凤若仙一直默默地在背后做他的“精神支柱”，他也快撑不下去了！

    从罗岭房里出来后，陆潇迎面走来，朝他抱拳道：“师父，‘刀神’程震宇求见！”

    龙如晨撑着额，疲倦的道：“什么事？但愿他不是来求助的！”

    陆潇缓缓道：“他带来了一个黑衣人，说是那个会妖术的鬼脸人……我看却好像是大师伯。”

    龙如晨怔住了，心中波涛汹涌：大哥，真的是你吗？

    万草坪上，程震宇一袭青衫，驾着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首次以“市井车夫”的面貌出现在龙如晨眼前！

    他的笑容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欣慰，看到龙如晨后，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龙兄，谢天谢地，终于见到你了！”

    龙如晨盯着马车道：“里面的人是谁？”

    程震宇微微一笑：“武林中的热门人物，传说他会妖术……龙兄要不要见识一下？”

    龙如晨森然道：“你带他来‘栖龙宫’干嘛？你想把他绳之于法吗？”

    程震宇轻叹一声：“他人在这里……龙兄要怎么处置，都随你的便！”

    龙如晨掀开马车的窗帘，看到一副熟悉无比的青铜面具，那个沉沉入睡的黑衣人鬓边，垂挂着两缕银白的发丝，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个在武林中被传为妖怪一般的鬼脸人，正在自己的同胞大哥------莫孤烟！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憔悴的莫孤烟，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使他一下子热泪盈眶。

    他叫了一声：“大哥！”便欲伸手去摇醒沉睡中的莫孤烟。

    程震宇拦住了他：“龙兄，先让他休息一会吧！他已经累极了------”

    龙如晨厉声道：“你是怎么碰上他的？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程震宇苦笑道：“龙兄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我是在长安街头碰到他的，当时他已经筋疲力尽了，再也无法走动一步！我看出他的意图是想来‘栖龙宫’见你，但即使走不动了，他也没有丝毫要求人的意思，我只好主动提出送他来这里了……”

    龙如晨盯着他：“以你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他是‘神箭公子’！”

    程震宇微笑道：“虽然别人都说他是妖怪，不许靠近半步……但我觉得他很像你兄长，深怕那些无知的武林人士伤害了他，又令你左右为难……所以就提议送他来‘栖龙宫’！我说我跟你是好朋友，我会护他安然到达栖龙宫------他开始并不相信，即使上了我的马车，仍然保持着极大的防备之心，一路上睡得很浅，遇到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过来，杀气飞扬，随时准备作最后的‘临死一击’！直到进入洛阳地区，他看见你派来的‘栖龙宫使者’在暗中保护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然后在极度困倦中沉沉睡去了……也许不管他怎么恨你，但在他的潜意识里，仍然是相信你的！只有进入你管辖的领域，他才会觉得安全------”

    龙如晨蹙眉道：“我大哥武功盖世，怎么会需要别人保护呢？”

    程震宇叹了口气：“龙兄，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已经武功全废，内力尽失了！若是没有那道所谓的妖术作他的保护伞，他根本走不到中原武林来------路上好奇心重的人那么多，随便一个都能挡住他的去路，置他于死地！”

    龙如晨握紧双拳，手上青筋暴露：“怎么会这样？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废了他的武功？”

    程震宇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你需要亲自去问他了！这一路上，他并没有跟我说过半句话，吃的喝的都是我主动递给他的------”

    龙如晨深深吸了口气，诚挚的道：“如此便要多谢程兄了！你虽跟我大哥素不相识，却也能两肋插刀，鼎力相助，实在是义薄云天之辈，龙某感激不尽------”

    程震宇拱手道：“龙兄客气了！我只是不想你太过操劳，才会冒着成为武林公敌的危险，把莫公子送来给你的，免得那些无知的人们又给你制造麻烦……”

    龙如晨嘿的一笑：“他们已习惯了向‘栖龙宫’求助，无论遇到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欢来找我主持公道，给我增添麻烦！哪像得程兄这般心思缜密，会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

    程震宇轻咳一声：“龙兄，我现在不当官，也算是一个江湖中人了，只想为武林正义尽一点绵薄之力！”

    龙如晨正色道：“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程兄的拔刀相助！江南一行，我龙如晨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从此以后，‘栖龙宫’任你来往，再也无须通报了！”

    程震宇抱着拳，呵呵一笑道：“龙兄，你为整个武林的祥和安宁付出了那么多，不遗余力地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我偶尔帮这一点点忙又算得了什么呢？”

    突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们客气来客气去，到底有完没完？”车上的莫孤烟缓缓睁开了眼睛，阴森森地瞪着他们。

    程震宇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莫公子，你别瞪了……我可不想变成雪人！”

    莫孤烟一语不发，抚着胸口，缓缓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龙如晨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真的已武功尽失，眼眶不禁一热！昔日纵横大漠、叱咤风云的神箭公子莫孤烟，终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莫孤烟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缓缓伸手，摘下了那副狰狞可怖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和他一模一样、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

    龙如晨呆了呆，耳边蓦地回响着莫孤烟十五年前所说的冷酷话语：“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看到我的真面目，我不会让相同的一张脸出现在这世上------除非那个违约的人能得到我的原谅！”事隔十五年之后，他终于原谅他了！

    龙如晨有些激动地冲上前，抱紧他哽呼一声：“大哥！”他等这一刻等到快绝望了，姗姗来迟的莫孤烟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

    龙如晨开始觉得，老天爷对他还是挺仁慈的，他应该感恩------

    血浓于水，这对误解了十几年的亲生兄弟，在经过漫长的折磨之后，终于化干戈为玉帛了！

    但莫孤烟只是轻轻地拥了龙如晨一下，就推开了他，冷冷的道：“我问你一件事！”

    龙如晨看着他铁青的脸色，茫然道：“什么事？”

    莫孤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老实告诉我：她是不是在你这里？”

    “她？”龙如晨迷糊了一下，有些恍然的道，“大哥……你是说白姑娘吗？”

    莫孤烟负起手，目光如电：“不错！你应该知道她在哪里------”

    龙如晨苦笑一声：“她是在我这里，不过……”

    莫孤烟抓起他的手：“带我去见她！”

    龙如晨硬着头皮道：“可是她不想见你，我也答应过不能出卖她……”

    莫孤烟打断道：“只要你带我去见她，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龙如晨苦着脸道：“大哥，女人的心思很难懂……还是让我先去跟她说一声吧！”

    莫孤烟厉声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若不想再次和我翻脸，就赶快带我去见她！”

    龙如晨没有办法，只得乖乖带他向后花园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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