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嘴角噙着一抹笑,目光柔和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胤祚的脑袋枕在胤禛的腿上仰躺着,眨巴着大眼睛,脸上带着笑容瞅着他,小嘴一张有些急切的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胤禛视线从书本上移到胤祚身上温和瞅他一眼,然后继续看着书念给他听。
胤祚能听懂的,自然不是生涩的文章,而是比较能够吸引他的游记杂文。
这些离他生活比较远的东西对胤祚很有吸引力,难得让他露出笑容,眼中闪过亮光,充满向往。
两兄弟相处自然温馨的这一幕落在德妃眼中自然是高兴,这两个都是她的儿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如今这般,又怎么不让她愉悦呢。
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德妃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逐渐变冷,而她目光注视着的,正是胤禛。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心里面憋得事情多了,思维或者思考方向总是容易扭曲。
就像德妃。
胤祚病情日渐严重,即使他们一丝不苟的按照太医的嘱咐照料,也依旧阻止不了病魔的侵袭,在这种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底,却又不约而同的在胤祚面前故作乐观。
这其中,最累最辛苦的除了德妃,无疑就是胤禛。
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的是胤祚,而在他渐渐抵挡不了病魔带来的痛苦,脾气日渐暴躁、任性的时候,只有在胤禛面前才会暂时平静下来。
也因为这样,胤祚便越来越离不开胤禛,对他要求也愈加任性难缠。
所以,胤禛留在永和宫的时间越来越长,眼底更是堆积着疲惫,却从未在永和宫表现出来过。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胤禛这段时间过来,整个人都瘦了下来,虽然从没开口表达过,但眉宇间满是疲态,从康熙到胤祺,从佟贵妃到太子殿下,每个关心他的都心疼不已。
可是,唯独德妃。
不说感激他做到如此,随着小儿子越加虚弱,反而在心中埋怨起胤禛。
当然,她的心思并没有人知道。
最初的时候,德妃对胤禛确实是感激的,看着他尽心尽力的照顾胤祚,满是欣慰。
虽然小儿子病着,但她还没有放弃希望,那段时间,两个孩子都围在她身边,德妃心情无疑是好的。
可是越是这样,就越难面对后来的小儿子时日无多的事实。
如果说胤禛是德妃的执念,那胤祚便是她的命。
胤祚的日渐虚弱对比胤禛的健康,已经被小儿子时日不多弄得异常悲怆,极近崩溃的德妃虽然看起来强忍悲痛强颜欢笑陪着小儿子度过最后的时日再正常不过,但其实她内心却越来越扭曲。
都是她的儿子,凭什么抱给那个女人的健健康康,又深得圣宠,而她身边的小儿子却要遭这般罪,一个小小的病就要带走他是生命。
每日看着胤禛和胤祚,强烈的对比。
再加上康熙来看胤祚时虽然表现不明显,但德妃却能看出来,他对胤禛更加担忧,每次离开都会顺势捎走胤禛。
还有太子、胤祺同样更加关心胤禛,当然,这一切都是德妃眼中看到的。
心中憋着压抑着太多是情绪,德妃的思维从最初就已经偏了。
人总是这样,如果开始某人不顺眼,那以后无论任何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控制不住的会往阴暗的方向思考。
无论再怎么不舍,胤祚年幼的生命依旧走到了尽头。
像是征兆一般,那天,闷热好久的天气突然变了,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禛儿,雨下的这么大你还要去么?”佟贵妃望着屋外风雨交加阴暗的天气,心中有些不安,看了眼正准备出门的胤禛,担忧的说道。
“嗯。”胤禛点点头,抬手让宫女为他穿上稍厚的衣服,看了眼屋外,抬头对佟贵妃扬扬嘴角道,“额娘不用担心,永和宫也不是很远。”
胤禛其实已经不记得具体小六儿是何时卒的,只是近来小六儿的状况以及他自己心中频繁冒出的不安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
这明显安慰的话不可能让佟贵妃放心,等宫女都退下后,上前探手摸了摸胤禛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看着明显瘦了很多的儿子,“路上小心点,雨下的大走慢一点没关系,别淋到雨,你最近都没有休息好,很容易受凉。”
“嗯,我知道了,额娘。”胤禛耐心听着,直到她说完才点头应道,然后便带着人去了永和宫。
不是不知道身边的人担心,可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是四哥来了么?”
刚被宫人迎进殿内,胤禛便听到了里间胤祚的声音,眉头一挑,“是我,小六儿等一下。”应话的同时瞥了眼旁边伺候的宫女。
那宫女被看的一愣,随即反应很快,恭敬的低声答道,“回四阿哥,六阿哥今儿个看起来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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