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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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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脸色很红,那脚步却一点也没歪直直的朝红木床边走去。

    喜婆忙在一旁递给他喜称,他骨折分明的手指接过,便要去挑侯明溪的喜帕,可那喜称刚碰到那喜帕的边角,床上的人儿却突然往后一躲,喜帕也没掉下来。

    侯明溪骄纵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味道!臭死了!”

    宇文无忧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方才就听到了屋内她那般贬低自己的话忍着没有发作,此刻她却还在发她的公主脾气。

    喜婆忙在一旁打圆场,“哎呀小姐,今日是您跟新姑爷的大日子,新姑爷陪着宾客喝了点酒,哪里会臭呢,这是吉祥的味道啊。”

    侯明溪却不依,“我不管!什么吉祥的味道,臭死了给我出去,要想挑喜帕,就换身衣服再来!”

    她这番话出口,宇文无忧的脸色又是一阵阴沉。

    侯青莲也看不过去,忙道,“妹妹不要这么任性,妹夫今日陪客人喝酒罢了,只是酒味,待会就会没有的。”

    “什么待会就会没有!我现在就闻不惯!不换衣服就别进来!哪是什么酒味,一股穷酸味!”

    她说出这话连侯飞凰都为宇文无忧有些不平,别说对宇文无忧这样心高气傲又有壮志雄心的人了,这就是一般男人也难以忍受她这般的骄纵。

    “明溪,宇文公子今日之后就是你的丈夫,无论他身上有什么味道,你身为他的妻子,也没有资格嫌弃!”侯青莲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这个妹妹被赵氏宠的当真是骄纵的过分了!这房间内的下人都一个个捂着脸在这看笑话了。

    “是啊姐姐,姐夫这不是一表人才吗,有什么可嫌弃的呢。”侯倾歌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补充道。

    宇文无忧却当这些话句句都是如刀子一般扎进了他的心中,侯明溪那任性又难伺候的模样,心中不禁又想了侯飞凰的好,那一双秀目随之也看向了人群中的侯飞凰。

    侯飞凰也看着他,但眼神疏离再不复往日的情意,可嘴上仍旧是帮着他,“明溪,新姑爷都进房间了,你再叫他去换衣服拿怎么说的过去呢,怎么也不吉利,何况这新婚,哪有妻子嫌丈夫身上有酒味,就要去把喜服换掉的呢?”

    侯明溪本来有些被侯青莲说动,可一见侯飞凰也说自己,脾气不禁更大,“你算什么东西也来说我!今日是我成亲,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语气灼灼,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那火红的身影扭动着退向床边,一副气冲冲的样子。

    侯青莲对这个妹妹不甚嫌弃,若不是一母所出,她才懒得管这个蠢货!

    “够了!”侯青莲正要说话再劝她,就听得宇文无忧有些爆发的声音,他声音不大,甚至十分温润,抬起头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却是一片怒意,“既然明溪嫌我身上有味道,那我便等味道散尽了再来挑你的喜帕吧。”

    他说着这话,不顾喜婆的劝阻,兀自一个人出了房间。

    喜婆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呆在眼里左右打量着这周围的人,侯青莲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去追!”

    喜婆这才带着几个帮手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侯明溪怒意却更深,“大姐,你看他哪里想娶我?竟然帕子也不挑丢下我一个人走!”

    侯飞凰真是要被侯明溪的不要脸所折服,明明是她逼走了别人,这会儿她还有理了,单看她现在这个不待见宇文无忧的程度,想来宇文无忧入赘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想了想缓缓起身,“天色不早了,妹妹还是尽早与宇文公子好好歇下吧,我周身乏困实在撑不住,就先回去了。”

    侯明溪本就不想看见她,这一听她要走,更是连连点头,“走吧走吧!”

    “二妹妹慢走。”侯青莲十分有礼道。

    侯飞凰一走,这几个等在这房间本来打算闹洞房的姐姐们也都坐不住了,新郎回来的本来就晚,还受了侯明溪这样一出下马威,也不知还要多久回来,她们也没什么兴趣看接下来发生的事,何况天已过三更她们也是困的厉害,于是忙一个个的告退带着下人离开了。

    本是一个喜庆为了冲刷晦气的新婚之夜,现时却冷清的连个闹洞房的人也没有,新郎还被气跑,下人们面面相惧,纷纷心里同情这位未来的姑爷。

    ……

    第二日清晨,因侯明溪昨日与宇文无忧订亲,今日一早,侯老爷便派人来传话,叫着这府中的少爷小姐都到祠堂去祭祖,于是一大早的,侯飞凰就被李嬷嬷叫了起来,洗漱好往祠堂赶去。

    子音已经回了老家,子月与小绿一人一边的环绕着她,在她旁边说道,“小姐,听说昨日新姑爷一晚上都没有回明园,到今晨才回去,五小姐一大早的就在闹脾气呢。”

    侯飞凰点头,“大姐呢?”

    “大小姐昨日好像陪了五小姐一晚上,今晨才从明园走的。”小绿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要我说也是那五小姐活该,宇文公子家境再不好,日后都是她的丈夫,怎么能这么让他下不来台。”

    “她要是有你这般聪慧便好了。”侯飞凰回眸一笑,小绿得到夸奖也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昨日一连两出闹剧,想来宇文无忧现在心里也是恨死了这个新婚妻子,而且她骄纵不减,还有继续作死的征兆,宇文无忧是不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尤其现在他怕是已经对她深恶痛绝,日后就算他真中了状元飞黄腾达,侯明溪也别想安生的度日了。

    她这样想着,心情也不禁好了几分。

    “二姐。”

    侯文煜满面笑容的从另一侧走来,想来也是昨日琉璃郡主与他谈的投机,让他能一直高兴到了第二天早上。

    “怎么这样红光满面,弟弟是不是也快有喜事了啊?”侯飞凰打趣的说道,与柳氏如今也算相安无事,她的一对儿女也对她不似从前。

    “二姐取笑我!”侯文煜与她并排走着,却不因她的调楷感到羞涩,反而精神更好。

    侯飞凰心中冷笑,侯文煜上一世就是狠心杀了怀孕的碧烟,踩着碧烟的尸体才爬上了驸马爷的高位,这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碧烟怀孕被发现的日子了,想来他也快下手了。

    “凰儿,二,二姐。”

    二人正并排走过木廊,就见前方拐角处,那熟悉的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宇文无忧一身青衣便服,旁边站在侯明溪,二人虽然脸色都不好看却还是一道走来,而方才宇文无忧几乎是下意识喊得凰儿,虽然很快改口说二姐,可还是惹得侯明溪一阵不悦。

    “凰儿凰儿,你那么喜欢凰儿就去她园子里好了!”侯明溪刁难的责骂,即使在下人面前也丝毫不给他面子。

    宇文无忧脸色有些难看,可他如今毕竟是入赘寄人篱下,若说了什么反驳的话惹得她不快,唯恐侯老爷也连带着厌恶他,便闭口不言。

    “明溪这是怎么了,才过新婚之夜就这样大的脾气,看来新姑爷也是该严厉些才能镇得住她了。”侯文煜在一旁打趣的说道,仿佛察觉不到这尴尬的气氛一般。

    侯明溪狠狠的瞪他一眼,“三哥没听见他说什么吗!”

    “明溪你这就小气了,宇文公子从前同二姐关系好你也知道,如今成了一家人,总不能不说话吧?”侯文煜眉眼含笑,可侯飞凰却觉得他这话多了几分不友好的意味。

    “宇文公子与我早成过去,现时他是你的夫君,也是我的妹夫,又如何会对我再有想法呢,明溪你想太多了。”侯飞凰也出声解释道,她并不在意侯明溪如何看她,毕竟她对自己的印象估计也是差的不能再差了,可在宇文无忧面前,她还是得端着些架子。

    “哼。”侯明溪明显没听进去,扭脸就走,宇文无忧倒如一个小媳妇般,陪着笑脸跟在她身侧。

    侯府祠堂,老夫人已经回了相国寺,后院主持大局的人也就成了柳氏,侯飞凰等人到达这里时,侯老爷与柳氏的女儿,还有叶氏女儿全都已经来了,唯有侯青莲还未到。

    “父亲。”宇文无忧恭敬的给侯老爷行了一礼。

    侯老爷点点头,昨日新房的荒唐之事他今晨也听下人说了,一时对宇文无忧脸色也没那么差,“明溪,你如今已为人妇,切记不可再耍以前的小姐脾气,凡事以夫为重。”

    侯明溪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一双漆黑的柳叶眼中仍是对宇文无忧满满的成见。

    “怎么这个时辰了,青莲还没来呢?”柳氏也觉得奇怪,倒不是她故意找茬,只是以往每次有重要的事情,侯青莲总是第一个来的。

    “大姐昨日睡得晚,兴许是累了吧。”侯明溪忙回答道,如今府里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这个大姐了。

    “说的也是,听说今晨才从五姐那走呢。”侯倾歌在一旁补充道,那语气不乏嘲弄,如今她娘亲掌权,她自认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比侯明溪低了。

    可这话音刚落,便听到祠堂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侯青莲出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眼中,她今日一身水蓝色长衫,精致的妆容散着浑然天成的媚意,侯老爷对赵氏房里唯一一个没有成见的便也是这侯青莲了,于是语气也不禁又多了几分关怀。

    “青莲昨日若是累了,待会就早些回去歇歇。”

    “爹,青莲没那么娇贵,祭祖是大事,自然要与爹同进同退了。”侯青莲知礼的说道,复又抬头看着这周边几位妹妹,“只是今早收到秦家公子的书信,忙着回信这才耽搁了。”

    “秦家公子?可是秦央?”侯老爷有些疑惑的眼神扫过侯飞凰,又定格在了侯青莲身上。

    “正是。”侯青莲点头面色一片娇羞,这叫人不误会都不行,见侯老爷还要问什么的样子她又连忙岔开话题,“爹这祭祖时辰也快到了,我们就快些去准备吧。”

    侯老爷点头,只是那眸色里的疑惑却丝毫不减。

    侯飞凰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秦央来过侯府几次都是找自己,应当是没有机会和侯青莲单独相会的机会才是,又怎么会互通书信呢?想起那次在酒楼里他愤然离席的背影,侯飞凰的心绪有些乱,莫不是那次他以为自己与东宫冥早已合计好来坑他?

    “妹妹怎么不走?哦对了,秦公子也跟我提过你呢。”前头的几个姨娘与侯老爷正在上香,那一边的侯青莲就凑过来说道,“妹妹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妹妹心计太重,城府深的他看不透,若妹妹如明溪般心净,万事都写在脸上,说不定会是他意中之人呢。”侯青莲幽幽的话语钻入侯飞凰耳中,叫侯飞凰又是一阵心塞,秦央果真是误会了吗?

    侯青莲说完这话便也不再理他,上前与侯老爷平行上香去了,侯飞凰却因她突然的话心中泛起了涟漪,虽然知道侯青莲可能是故意气她,但这话秦央未必说不出口。

    找个时间,她还是得去一趟云倾山庄。

    “文煜,你最近的脸色倒是越来越好了,今日如此意气风发,是不是也有了意中人啊?”祭祖途中这几人上香完毕,都在等着侯老爷出来,前方侯青莲却拉着侯文煜笑道。

    她身后今日跟来的两个丫头,便是碧烟碧丝。

    “青莲说笑了,文煜还年少呢。”柳氏站在两人中间,也是一脸的笑容。

    “弟弟如今已过十四也算不小了,裘将军家的公子才十三岁就纳了姨娘呢,文煜也是该抬个通房了。”侯青莲说着这话,那眼神却看向身后的碧烟碧丝,她这番举动,倒真叫侯飞凰怀疑她是否已经发现了侯文煜与碧烟的事。

    “青莲就别取笑文煜了,我们文煜不过是庶子,怎能跟将军府家的嫡长子相较呢。”柳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说的是一番谦虚的话,可她心里却有些气不过,裘天佑是什么人?臭名昭著百姓深恶痛绝,侯青莲却拿他来与她儿子比较,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侯青莲却仿佛未察觉一般,仍是笑盈盈道,“姨娘这事可得尽早,我听说川陕总督海大人家的长子便是十五岁未抬通房纳姨娘,在海大人生辰当天便闹出丫鬟爬床的丑闻,听说还怀了三月身孕呢,本来海大人的长子条件优厚无论如何娶个高门贵女也不算高攀的,可如今那稚子出世,上个月求娶元京凤按察使家的女儿都被拒绝了呢,如今按察使家的女儿都瞧不上她,更旷论那门楣高的了。”

    她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说出来,不止侯飞凰,连侯文煜都清楚这大姐怕是知道些什么了,于是不禁看向他身后的碧烟,希望能从碧烟那里得到答案。

    可碧烟只是低着头,不管侯文煜目光如何灼热,也不曾看他一眼,更别说回应。

    “好了文煜,大姐跟你说笑呢,别往心里去。”把这一切收在眼底的侯青莲脸上笑意更深,一挥手带着碧烟碧丝上前去了。

    柳氏茫然的看着侯文煜,“你与青莲何时这么熟络,开得起这样的玩笑了?”

    侯文煜摇摇头,不慎苦恼,但听着侯青莲这番话,他也觉得不无道理,他如今的身份本就比不那些高门嫡子,若是这时碧烟真的怀孕,那他的下场绝对比川陕总督的儿子更惨。

    浓眉紧皱,此刻他清秀的面容上一片愁容。

    “二小姐。”祠堂外,秋嬷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神秘的扫了周围一眼,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子音。

    “这是老夫人临走留下的书信,吩咐老奴一定要交给二小姐。”

    侯飞凰忙示意子音收起来,“嬷嬷,祖母可还说了什么?”

    “未曾,只是叮嘱二小姐一定要一个人看这信,若有难处,便去相国寺找她。”秋嬷嬷一脸恭顺的说道,老夫人走时她本意是想跟着老夫人去伺候的,可硬是被老夫人拦了下来,侯老爷看她念旧情,就把她留在了这祠堂打扫,整日里念经诵佛与老夫人过的日子也没什么差别。

    “多谢嬷嬷。”

    秋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言,往祠堂内去了,侯青莲刚好从祠堂内出来便看见这一幕,她明艳的目光扫视二人一眼,什么也没说。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祭祖仪式总算是做完,与侯老爷全家人一起吃了顿午饭,侯飞凰便匆匆回到了凰园,老夫人一直很偏爱她,她有预感老夫人给她留的书信定然不会是简单的家书。

    回到闺房关上房门,确认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她才缓缓掏出那封书信,将里头的信纸拿了出来,娟秀的毛笔字映入眼帘。

    “二丫头,见你尔今亭亭,祖母甚欢喜,也可心安离去,但有一言你不得不知,回府前定远大师曾为你窥过命格,称你乃凤凰命格命脉极硬,但周身小人太多不可不防,命里天定之人也已与你相见,若能把握结成连理下半生定然无忧,但一个月内许有一场灾祸,切记小心身边人。”

    侯飞凰看着这书信有些生疑,定远大师是元京乃至东临国有名的天师,也是出自相国寺,经他探过命格之人,给出的箴言无一不准,甚至当朝皇帝曾经也请他算过,但算出的结果无人得知。

    老夫人能请到定远大师为她窥探命格当真也是给了大脸面了,她倒是不在意老夫人说的天定之人,只是老夫人说她一个月内会有场灾祸,还是身边人所为让她心绪有些乱。

    身边人?如今她亲近的李嬷嬷和小绿是从小跟着她长大,不说对她疼宠无比,也如同亲人一般,这二人是断然不会害她,子音子月是李嬷嬷带出来的,也应当不会与她为敌,那么她身边人还有谁呢?

    “小姐,三少爷来了。”

    侯飞凰的心里正乱,忽然听到侯文煜的名字就不觉想起了他送来的两个丫鬟,文兰和文菊,祖母说的提防身边人,莫不是说哪两个丫头?

    她一直不敢叫那两个丫头进屋服侍,都是安排着在院子里做些杂活,平日里也有小绿管着她们,就算是这两个丫头要害自己,也该没有机会才是。

    她这番想着,人也已经来到了前院,侯文煜挺拔的身姿立在那里,一见她到来连忙侧身,“二姐。”

    “文煜可是有事?”方才侯青莲说过那话之后,侯文煜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这会儿他来到凰园,他的来意侯飞凰也能猜出个大概。

    侯文煜淡淡一笑,同侯飞凰在一旁的木塌上坐了下来,小绿连忙上茶。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侯文煜似有些为难,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请二姐帮忙。”

    “何事?”

    “不怕二姐笑话,大姐园子里有个二等丫头碧烟,这丫头聪明伶俐,一直都十分照顾我,我想把碧烟要来我的园子服侍。”侯文煜脸上挂着讪笑,那漆黑的眸子里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侯文煜与碧烟有私情应当是早几个月的事,如今侯青莲若发现了此事,很有可能会去要挟他,他将碧烟要去他的园子,若是日后真传出怀孕的事,也好顺杆子爬直接抬了通房,不会落得一个勾引大姐房里丫头的名声。

    最重要的,若是碧烟在他园子里,他能护住碧烟不被侯青莲利用。

    他倒是想的透彻,侯飞凰的眼中添了几分笑意,“文煜若是这事,求大姐不是更好?”

    “大姐房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实在不忍心,这才想求二姐去找爹说说,找个合适的理由,把碧烟指给我,也好叫大姐心中没有芥蒂。”侯文煜脸上笑容有些尴尬,那乌黑的眸子却满怀希冀。

    侯飞凰也随他笑着,“你这是怕爹说你不务正业只知道玩丫头么?”

    “二姐说什么呢,只是觉得碧烟那丫头合眼缘,聪慧些而已。”

    侯飞凰打量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感叹这男人的无耻,这些日子以来柳氏与赵氏两房一直是互相争斗的局面,而今赵氏惨败,柳氏当家正是得意之时,若侯青莲将此事拿来做文章,她眸中漾出笑意,柳氏不是她的同盟所选,若这两方争斗起来,不论哪方失利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可这大姐园子里的丫头,我如何去找爹说呢。”侯飞凰为难的皱起了秀眉,“那丫头到底是哪里那么聪慧叫文煜这样看的上?你瞧我这园子里,你送来的文兰文菊两个丫头也不错,若是你园子里缺,我将她们送给你也是可以的。”

    侯文煜的脸色有些不好,“二姐你园子里丫头也不多,而且我送来的怎么好再叫她们走呢。”

    “可这后院丫头们在哪伺候的事我实在管不着,若是文煜怕大姐有芥蒂,不妨去找你娘跟爹说说也是好的啊,如今你娘当家,她说的话应当比我作数才是。”

    她这番话出口,侯文煜也大抵明白这个二姐怕是不会帮自己,他有些悻悻的偏过头,“二姐这算是拒绝吗?”

    “二姐自认没有那样的本事。”

    “即是如此,那文煜便不打扰了。”侯文煜的脸色很不好看,几乎可以说是黑着一张脸出了凰园,小绿匆匆跟上去送他。

    那一旁的李嬷嬷也凑了过来,“小姐,莫怪老奴多言,眼下还是不要得罪三少爷为好。”

    “乳娘怎么说?”

    李嬷嬷面色有些凝重,确定了这房间内没有外人才开口道,“老奴也是听府中下人多舌,说是今晨琉璃郡主派人送了一箱宫里的东西过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如今,郡主似乎十分中意他,若三少爷有幸真能娶了郡主,那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娶郡主?”侯飞凰冷笑一声,除非柳氏真的扶正,否则凭他一个庶子的身份,想也别想!

    艳阳高照,五月初的天气已有些炎热,侯飞凰望向门外,想起那日东宫流云走时那难看的脸色,不管怎么说,那日也是他帮自己散药,才让她摆脱迷药的折磨,也是该去看看他才是。

    于是嘱咐小绿和子月备了一些手礼,就上了马车缓缓朝冥王府驶去。

    冥王府外,戒备不甚森严,通传之下,才看见府内原烬的身影缓缓走出,一身黑衣面无表情。

    “二小姐请,侯爷正在内院等候。”

    侯飞凰随他进屋,很快也看到了在王府前厅正襟危坐的东宫流云,只是除了东宫流云外,连东宫冥也在,还有一名穿着僧袍的和尚手持红木权杖,竟然与二人平座。

    侯飞凰上前福神,“见过王爷,见过侯爷。”

    东宫冥一身玄色长袍,紫红色的玉簪盘起额前长发,修长的双腿交缠着以一种十分倨傲的神态坐在那主位的木塌上,见她进来也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眉眼。

    东宫流云的脸上则漾着令人心旷神怡的笑意,那一身云衫淡薄云天,出彩的眉眼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叫神仙也逊色几分,尤其那双流光溢彩的眼,夺目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二小姐不必客气,这位是相国寺的定远大师,正在给本侯算命格呢。”他语气柔和。

    定远大师?侯飞凰狐疑的扫过面前的高僧,只见他额头光滑印有九鼎,身形健硕穿一身僧袍,眉毛和山羊胡都已经花白,他眼神明净,看起来约莫六十来岁,单看相貌确实像是高人。

    侯飞凰想起祖母留下的信,信里也提到过这定远大师,莫不是就是眼前人?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前方的东宫冥也开口了,“定远大师一直在相国寺做住持,常人得他赐一言也是九世修来的福气,此次他却愿上门为八弟探命格,当真也是给八弟脸面。”

    东宫流云不置可否,俊颜仍旧温和,“大师,我出生时便有大师替我看过天命,你这趟来说的不会是与那天师同样的话吧?”

    定远大师有些苍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非也。”

    他似乎对这里还有旁人有些不满,顿了很久也没有说接下来的话。

    “大师,这里都是自己人,您无需忌讳。”东宫流云礼貌道。

    定远大师打量二人一眼,见侯爷不反对他也不再多言,权杖点地便站起了身,他背对几人看天,声音低沉,“侯爷出生时为侯爷窥过命格的乃是老衲师兄,所以侯爷之事老衲也多少清楚,师兄心直口快害的侯爷这么多年一直承受天煞孤星的称号,老衲心中过意不去,所以这些年一直有留意侯爷。”

    “大师莫不是说八弟的命格有了变化?”东宫冥的声音冷清带着傲气,泛着鎏金色的魔瞳冷冷的扫他一眼,似乎心情并不好。

    “是,老衲前些日子夜观天象,发现侯爷的命格已然被扭转,东方紫微星偏移,这是有贵人出现之兆,老衲连夜为侯爷卜了一卦,算出这元京有一凤凰命格女子,可破侯爷天煞孤星之命,且对侯爷百利而无一害。”他说道最后眼神若有意味的看着东宫流云。

    看他如此隐晦的表达这个意思,侯飞凰也明白他大抵还是忌讳东宫冥,能忌讳东宫冥而不能说的话还能有什么,无非也就是那朝中的权谋了。

    可他说凤凰命格倒叫侯飞凰想起了自己,祖母留给她的信上,确实明确说她是凤凰命格,并说她天定之人已经出现,难不成是东宫流云?

    她这番想着脸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东宫冥在一旁声线冷淳,“此女是谁?”

    “不知,但侯爷应当已经见过她了。”定远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东宫流云夺目的凤眼微眯,唇迹笑意斐然,“大师可否提点一二?”

    “此女生来两命,彼时乃涅盘之时,不多时定会大出风头。”

    侯飞凰本还不确定定远大师说的是不是自己,可这话一出口她便确信无疑了,生来两命,这不就是说她重生回到十五岁这年吗?

    “老衲为补偿师兄罪过已泄露天机,不便再多说,侯爷请保重。”定远大师微微弯腰,十分得体。

    东宫冥眼神仍旧很冷,“大师难得出山,只为来找八弟吗?”

    “非也,老衲此次乃是来替师兄赎罪,王爷吉人天相,愿此生长安。”眸中毫无惧色,定远大师淡定的答道。

    “天命如此,流云不曾怪谁,此趟多谢大师,流云自会谨记在心。”东宫流云起身,那如画的眉眼中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大师久未下山,不如在王府小住几日?”

    定远大师摇摇头,“老衲命不久矣,相国寺里还有些余事未了。”

    “命不久矣?”侯飞凰看着他,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可这世上当真会有人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吗?

    “王爷、侯爷,老衲先行告退。”他不再多言,点头得到这二人的应允之后,便独自向前走去,东宫流云摆摆手,原烬连忙在前头引路送他。

    “二小姐此趟前来,有何事?”东宫冥神情冷傲,看那定远大师的眼神带着轻鄙,大抵是不信那天命之事的,这见侯飞凰脸色一直在变,才开口道。“找本王,还是找八弟?”

    东宫冥阴沉的眸曈扫过她,似有几分不满,“若是找八弟,本王就不奉陪了了。”

    “三哥慢走。”东宫流云语气温润,那欣长的身子也缓缓朝侯飞凰走来,“二小姐,我带你四处走走。”

    侯飞凰点头,与东宫流云并排出了前厅。

    身后屋内东宫冥的暗卫玄青迅速跳了出来,“王爷,要不要去拦定远大师?”

    “不用。”孤傲的神情带着自信的霸气,东宫冥缓缓起身,那足有一米九的个头站在门口,几乎将阳光全部挡住,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作握紧状,那神魔也要逊色几分的脸上满是倨傲。

    王府后花园,百花齐开,朵朵娇艳,假山流水潺潺,风景秀丽。

    侯飞凰也注意到了这后院匆匆走过的下人,几乎都是男丁没有丫鬟,不禁有些奇怪。

    “三哥与我命脉相差无几,母妃自小被宫里嬷嬷所害,又多受宫里嬷嬷宫女欺负,所以十分厌恶女人,如今也未纳妾娶妻,府中也没有丫鬟。”东宫流云似看出了她的疑惑,缓缓解释道。

    “处于这样尊贵的身份还能孜然一身,也真是难得。”侯飞凰笑道。

    东宫流云点头,星辰般的眸子温柔的似化为一汪泉水,“二小姐今日来此若是为了道谢倒不必了,我从来也不是为了让你道谢而帮你。”

    “那你为了什么?”

    东宫流云笑意盎然的看着她,叫侯飞凰顿时就有些后悔自己问的蠢问题,她忙岔开话题,“既然侯爷身体已经无碍,我便不多作打扰了。”

    “谁说我身体无碍了?”东宫流云看着她,带几分无赖之色,“只是我怕二小姐担心,装的无恙罢了。”

    侯飞凰有些无语的看着他,“你既怕我担心,还告诉我干什么?”

    东宫流云哑然,好半天才岔开话题,“二小姐今日是否吃坏了什么东西,我见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侯飞凰摇头,只当他是为了岔开话题所说的话,也并不往心里去,她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很快把救了他那日在他身上取下来的玉佩拿了出来。

    “侯爷,其实你与赵将军遇刺杀当日,我在岸上捡到了一块玉佩,此前一直不知道是谁的便搁置在一边,昨日翻看之下发觉这玉佩上有东宫二字,猜想可能是侯爷的,所以拿来请侯爷确认一下。”她将玉佩递给东宫流云,他也很自然的接了过去。

    本来是不想把这块玉佩还给他的,可东宫流云对她有种超乎寻常的好,怕耽误他的正事,她还是一早就在后院把玉佩挖了出来。

    东宫流云接过那玉佩摩挲了一下,很快确定那是自己的,他轻笑,“的确是我的玉佩,这还是我出生当年,父皇请高人开过光,为保我一生安定特意打造的南阳玉呢。”

    “那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了。”

    “二小姐可是用什么东西打磨过?”东宫流云摩挲一番,便觉那块玉佩比起之前要圆润通透不少。

    “未曾。”她拿来以后就一直埋在后院的土壤里,昨日才挖出来,哪有什么心思去打磨。

    “那这玉似乎更适合二小姐,不必还了。”他反手将玉放在侯飞凰的手心,将她掌心收拢“此玉我们皇族兄弟各有一块,但唯有我这块被天师开过光,愿能保二小姐一生相安。”

    他这番认真的说出这话,倒叫侯飞凰有些一头雾水,皇族兄弟各有一块,他却将自己的送给她,这是何意?

    侯飞凰上一世跟宇文无忧在一起时,宇文无忧家中一贫如洗,别说积蓄,为进京赶考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更别说送什么礼物给她了,导致侯飞凰对此事还是有些懵懂。

    东宫流云淡笑,看侯飞凰的眼神仍是一片柔情。

    只觉这目前的情形似乎有些尴尬,侯飞凰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侯爷了。”

    “何事?”他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侯飞凰走,那芝兰玉树般的身影比她高上一个头直接挡在她的身前。

    侯飞凰是打算去趟云倾山庄找秦央解释一番的,毕竟上一世侯青莲嫁给秦央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眼下秦央又与侯青莲通书信,她是万万不能再让这二人有机会在一起的。

    “侯爷若有兴趣,不妨跟我一起来。”侯飞凰笑颜动人,只怕秦央不肯见她,若是东宫流云前去,至少也有一个见面的机会让她好解释。

    东宫流云一听她相邀,脸色也好看了几分,“自然。”

    于是这二人乘着王府的马车便前往云倾山庄,云倾山庄处于元京山郊,较为偏僻,这一路上也路过京城不少府邸,包括赵子麒的将军府。

    热闹非凡的元京大街,马车缓缓驶在街头,这马车内的两人也都在悠闲的饮茶,可突然就一个急刹车将侯飞凰手里的杯子都撞飞了出去,眼见自己的头也要撞上前方的红木,东宫流云眼疾手快在前方拦腰截住了她,二人才缓缓平稳。

    “怎么回事?”侯飞凰有些受惊,此刻东宫流云仍然拦腰抱着她。

    子月清脆的声音缓缓从马车外传来,“小姐,好像是赵夫人。”

    李氏?侯飞凰有些诧异,忙拨开东宫流云的手掀开马车的门帘往外看去,只见将军府外,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立在那里脸色十分不耐,而将军府门前,有一披头散发的红衣妇人此刻倒在马车前,她身形纤瘦,此刻蓬头垢面。

    看不清她的脸,这马车的车夫却有些战战兢兢的看了过来,得到东宫流云无碍的声音后他才松了口气,不悦的看着地上那名女子,“这位姑娘,麻烦您下次突然冲出来的时候看路好吗?现在请你让让!”

    车夫的语气十分不耐烦甚至有些恼怒,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可今日侯爷在车上,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如何担待的起。

    那地上的女子这才缓缓抬头,侯飞凰看清她的脸也不由惊住,竟然真的是李氏!

    她此刻模样狼狈至极,红衣破落,面目肮脏,身边丢着一个蓝色的包袱,装着她的衣物已经散了出来,但那平日里嚣张至极的眼神此刻仍旧是凶狠无比。

    “你叫将军出来,我要见将军!”

    她声音哀戚,但仍旧不管这车夫的驱赶,跪在前方的路上,也叫这马车无法行驶过去。

    “将军会想见你吗?也不看看你如今什么样子!”那守门的两个侍卫也是极其势力,一看以往高高在上的夫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个个不忘踩上一脚。

    “你,你们!你们忘了我是谁吗!”李氏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虽然没有哭喊,但她此时狼狈的模样已经全然没有往日将军夫人的样子。

    “你以为你还是将军夫人啊?”侍从的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将军的休书你没看见吗?且将军已经说了,今后不准你再踏入将军府一步!若你执意要进,也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李氏披头散发,那眉宇间尽是哀戚,侯飞凰远远便看到李氏脸上几道鲜红的掌印,额角还有鲜血的痕迹,那往日还算风情的脸上如今竟然变成这样,可转念一想,赵子麒也算是给她留情面了,为着自己的面子没有将她处死,只是找了个理由休了她将她赶出府。

    这换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对他自尊的侮辱,将她拖去浸猪笼杖毙也不为过。

    “这位姑娘,麻烦你让让!”车夫不是好看闲事的人,只觉得这面前女子无赖又碍事,即使一脸的伤也叫他同情不起来。

    李氏匍匐在地上,听到那侍从的话已经快发疯了,这会儿又叫这个车夫也来驱赶自己,登时哀戚的脸就溢上了一脸愤怒,她并不离开,仍旧趴在那里。

    “劝你还是快走吧,将军已经说了,再也不想看到你,你就算在这里等到死,将军也不愿意看你一眼的!”侍从冷冷的话带着满满的蔑视,这个往日里的夫人,他丝毫不留情面。

    李氏的脸色更难看,甚至如同快要发疯一般,“你说什么,老爷怎么会不想看见我,我是他最宠爱的夫人啊,我是将军夫人,我是将军夫人啊!”

    这番响彻天的嚎叫成功的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不少百姓指指点点的围了过来,看着这李氏的笑话。

    马车开始被这人群围在了中间,本来还只是一个人,这会儿被人群围着连个人都挤不出去了,车夫有些无奈,“侯爷,这里人太多暂时走不了。”

    东宫流云看侯飞凰一直挑起帘子在看,也不生气,“停会儿,待人群散了再走。”

    “诶。”车夫点头,忙将马车在人群中掉了一个头,停在了墙边,既不挡住这些百姓的视线,又能叫里头的主子以绝好的视线看的见面前的闹剧。

    “你还诚以为你还是将军夫人啊?将军昨天的休书已经说了你犯七出之条将你休了,你也别再为难我们兄弟了好么?”侍卫的声音仍旧是嘲讽无情。

    李氏的脸色更是难看,就因为侯明溪订亲那夜,若不是她自己鬼迷心窍去找裘天佑合作,也不会作出那样的丑闻,她心里万般后悔,可赵子麒现在看也不愿看见她,她一个军营出生的军妓,走的时候就不风光,若然如今就这么回去岂不更要叫同村的妇人笑掉大牙。

    她牙关紧咬,那白皙的面庞上虽然狼狈,眼神却仍是不服,“算我求求你们,念在我与老爷多年情分,也念在我往日待你们不薄,就让我见一见老爷吧。”

    “待我们不薄?”那侍卫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的嘲弄不减,“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上个月,就因我打碎了您的一只茶杯,就罚我在内院跪了一天一夜?若说这算您待我不薄的话,那倒的确是非常不薄呢。”

    李氏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直将掌心掐出了血肉,但跪在地上的身影却仍旧是死也不肯走,她颤巍巍的捡过一旁的包袱,掏了半天才从包袱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算我求你,就让我见见将军,只要让我见将军一眼,我保证不会再来纠缠!”

    她有些狼狈的爬起身,想将那锭银子递给那两名侍卫,可人还没有靠近,那侍卫一脚就踹在了她的肚子上,本就残破的的身躯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那银锭子也随着她的动作滚的老远。

    她在地上受惊的连忙爬过去去找那锭银子,此刻的身影说不出的可怜,被赵子麒驱赶,那银子已经是将军府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了,她坐在地上,想起往日的种种,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一直是持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

    “听说这是将军府的夫人,犯了七出之条才被将军休妻!”

    很快有人答话,“犯了哪条落得这样的下场?”

    “你瞧瞧她那个模样,若然是小错,也不会这么惨了。”

    人群中的议论声四起,皆因方才那名男子的话将这李氏说出了无耻放荡之人,李氏则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手中抱着的包袱也散了下来。

    “你说谁秽乱?”李氏的声音近似于嘶吼,直直的朝方才那说话的男子身边走去。

    男子退后几步,却见她一直跟上来不禁也有些恼怒,“不然你倒是说说,为何将军会休了你啊!”

    他毫不畏惧,这里的百姓也都跟着附和着。

    李氏的脸色却越发难看,眼中徐徐落泪也没了感觉,“为何,为何,我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都是因为她!”她突然有些疯魔的拽住了那男子的衣领,整个人的表情近似癫狂,“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侯飞凰,都是因为那个贱人!”

    侯飞凰在马车上的身影不觉一怔,李氏恨不恨她她倒无所谓,若不是她自己作死,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赵子麒发现勾结他人的事。

    东宫流云的黑眸则若有意味的盯住了眼前人,“跟你有何关系?”

    侯飞凰并不回答,仍旧盯紧了赵氏的方向。

    “我不会放过,我绝不会放过她!”李氏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那被她揪住衣领的男子也有些觉得她是神经病,连忙喊着一旁的友人掰开她的手指。

    李氏被狠狠的推倒在地,方才那名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衣领,仿佛沾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骂了一句疯妇便匆匆离开了。

    “你们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抓烂你们的脸!”李氏已经浑身是伤,却还是不忘叫嚣着,将这里看热闹的人赶得一个不剩,她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那往日秀丽的眸中再不复神采,却溢满了仇恨。

    四散而开的百姓们仍旧对她指指点点,李氏也捡起地上的包袱,站在将军府外盯着看了一会儿将军府的牌匾,眼中含泪落寞的转身离开,道路空了出来,这里的车夫也连忙将马车掉头开始走回了官道。

    侯飞凰放下车帘,便能看见马车后那一身衣服肮脏无比,一脸伤痕的李氏,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也算她咎由自取,只愿她日后不要再涉足侯府。

    她重新坐回马车后座,靠着软垫阖上了眼睛,东宫流云也不多话,就这么与她一路无言。

    到云倾山庄时已然是下午了,日头正烈,侯飞凰在小绿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马车停在云倾山庄门外,很快有小厮过来帮忙牵马,也有下人过来领着二人进院。

    山庄内通往内院之地是一片宽广的大理石地,已有不少山庄内的人在这里对弈比武,她环视周围一边缓缓前行,但人还没能走进内院,就有一白白发老翁拦住了她。

    “老爷爷可是有事?”侯飞凰缩了缩衣角,打量面前的老人,白发白眉白衣一身仙风道骨,看起来便不似常人。

    老头看她一眼,脸色有些不好,“姑娘不觉得最口胃口大增么?”

    侯飞凰点头,她这几日食量是大了很多,但也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妥。“却是。”

    老头侧身打量她全身摇了摇头,“无妨。”

    说罢也不顾二人这奇怪的眼神,转身便走入了那群异士中,那领着二人的小厮连忙笑道,“这是慕容先生,侯姑娘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样怪里怪气的。”

    “慕容先生?莫不是慕容神医?”东宫流云有些诧异,神医慕容绯,传言一年只出诊三次,经他之手的病人哪怕是已到鬼门关也能拉回来。

    那小厮点点头,“正是,二位这边请。”

    侯飞凰心中却泛着狐疑,若他真是慕容绯,难不成她如今身体真的有碍?

    来不及细想,那慕容绯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山庄内,这厢她也已经同东宫流云来到了前院,秦央一身蓝衣容貌出众,此刻正坐在前厅与几个异士说着什么,小厮连忙上前去禀告,那几个异士便齐齐离开了。

    “侯爷与二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赐教?”他挑了挑眉眼,眉宇之间并没有不悦,反而尽是客套,与之前他找侯飞凰的神色不同。

    东宫流云看向侯飞凰,“其实今日是二小姐找你,本侯不过是个随从。”

    他这番含笑的话说的秦央声音也爽朗了几分,他抬眸看向侯飞凰,眼神带着看不透的深邃,“二小姐倒是有本事,连侯爷也甘做你的随从,也怨不得不近女色的王爷都想求娶了。”

    “求娶?”东宫流云狐疑的扫他一眼,“何时的事?”

    “侯爷你还不知道吗?就前几日,王爷派人抬了聘礼到侯府,还清了媒人去说亲呢,王爷当时还告诉我,不多日就迎二小姐就过门,我这厢还以为二小姐即将成为侯爷的嫂嫂,才陪二小姐前来呢。”他轻抿香茶,语气不乏嘲弄,就算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几日,可心中仍旧无法原谅被侯飞凰与冥王一起下套之事,虽然皇帝并未加怪于他。

    东宫流云脸色变了变,“前几日湘西一带发大水,本侯得皇兄指派,一直在与湖广总督商议对策,倒是错过了。”

    他仍是有些不相信,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侯飞凰。

    侯飞凰淡淡看着这两人都明显质问的眼神,开口解释,“我想秦公子是误会了,王爷确有到侯府提亲,但半路又折返了回去,这事问问王府乃至侯府的下人都应当清楚,至于王爷说过几日迎我过门,那更不可能了,不说我无意嫁入皇家,就算我愿意,王爷也绝不是我的意中人。”

    她这番话说的及其坚定,叫东宫流云稍稍安心了一些,秦央却是冷冷扫她一眼,那语气仍然不悦,“说是这么说,可哪个女子能拒绝的了权倾朝野的冥王呢,倒是我原本还以为二小姐或是特殊之人。”

    他这番话说的十分嘲弄,不止对侯飞凰,更有对他自己之前轻信侯飞凰而感到后悔无比。

    “秦公子,我一直将你当朋友,从未有过害你的想法,王爷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么?他在侯府下聘,又告诉你会迎我过门,你难道不清楚他的目的吗?”侯飞凰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实在无法忍受秦央这样疏离自己,说出的话还这样伤人。

    东宫流云是不清楚那贡品被劫事情始末的,于是这会儿不禁有些好奇二人究竟在说什么。

    秦央却因她的话在心里努力的过了一遍筛,细细想着倒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冥王可以传出此言,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让人以为侯府已被他收入靡下?

    他犹豫着,那脸色也相较之前好转了许多,“二小姐此前当真不知道?”

    “我发誓。”侯飞凰亦十分认真的望着他,“我若已攀上冥王这颗大树,便也不会来找你,我心中将你当成朋友,才会在意你的想法前来找你解释。”

    秦央薄唇轻抿,似在考量她话的可信度。

    “本侯怎么不知道二小姐和秦公子何时感情这么好?”东宫流云的语气不乏醋意,虽然他看二人眼神知道没有爱意,可见侯飞凰对另一名男子说这样话,心里忍不住泛酸。

    “若真误会二小姐,秦央今日便陪个不是。”一番思量之下,秦央还是决定不论真假,先当真话听,反正现时他和侯飞凰接近没有坏处。

    侯飞凰知道他心中仍持怀疑态度,但也不再解释了,日后时间还长,他若有眼睛自会看的清楚。

    “二小姐今日专程为此事前来?”他放下茶盏,脸色比起之前已经好了许多,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含笑看着她。

    “并不如此,只是今早见大姐读你的信一副小女儿娇态,想来看看你是否有意做我未来的姐夫。”侯飞凰也当玩笑话说着,眼睛却一刻也不放过秦央的神情。

    秦央先是一愣,继而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大姐?侯府的大小姐?”

    侯飞凰点头,“大姐说与你通信已久,你这装的什么傻?”

    秦央则完全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仿佛对侯青莲真的没有丝毫印象,只见他眉宇间的折痕也重了几分,好半天才一拍脑门,“是青莲小姐吗?”

    “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侯飞凰笑道。

    秦央的脸色却更莫名其妙,“若是青莲小姐,那是我前几日在醉仙居喝多了,凑巧遇见她送我回府,昨日才给她书信一封道谢而已,并没有它意啊。”

    秦央并不像在撒谎,也叫侯飞凰觉得奇怪,侯青莲跟她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编出来的。

    “那你是不是醉酒跟我大姐说了什么,叫她误会了?”她仍试探的问道。

    秦央的桃花眼微眯,略有几分尴尬,“记不得了。”

    他本以为侯飞凰与冥王联合算计他,在父亲秦安伯那得了一顿骂晚上才出去借酒浇愁,也没想到会遇见侯府的大小姐,至于酒后所言,他脑子真的一片空白,但蓦地他神色又有些紧张,若说些旁的倒还罢了,若了多嘴透露了朝堂之事,他脸色渐渐有些难看。

    “那便是我会错意了。”侯飞凰自然也将他神色的变化收入眼底,心里也明白侯青莲怕只是在夸张二人的关系,此时二人并没有什么发展。

    突然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阵痛,叫她忍不住捂住了肚子,这动作很快落入东宫流云的眼中,忙关切的靠了过来。

    “二小姐,你没事吧?”

    侯飞凰摇摇头,想直起身却觉得腹中那股痛楚似乎更加强烈,似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的内脏一般,叫她疼的站不起身,她突然想到方才在门外慕容绯问她最近胃口是否变好了的事。

    “秦少爷,我身体有些不适,我方才见慕容神医再此,能否请他帮我看看?”侯飞凰说着这话,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秦央见她脸色如此难看,也忙叫着一旁的小厮去请。

    东宫流云反手去搭她的脉象,可只觉得脉象一阵平稳,他看不出什么不妥。

    但侯飞凰此时是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样,腰也弯了下去,她趴在木椅的扶手上,手紧紧的捂着肚子,可那疼痛的感觉没有得到丝毫平复。

    半刻中过后,才见慕容绯缓缓从门外走来,他进门一看侯飞凰的模样便叹了口气。

    东宫流云的脸色拉了下来,“慕容先生,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慕容绯点点头,抚了抚胸前花白的胡子,他脊背挺直,走到侯飞凰面前,伸手在她腹部点了两下,便让侯飞凰觉得那股疼痛的感觉突然就被止住,她脸上已大汗淋漓,但心里也清楚,这肚子里怕是有什么东西了。

    “慕容先生,可否替我看看?”

    慕容绯打量她一眼,那明净的眸子似清水般,“不必看了,二小姐,你被人下蛊了。”

    “下蛊?”这里的几个人皆是一惊,蛊术是苗疆乃至湘西一带人的看家本领,侯飞凰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小姐,怎么会得罪了那样的人呢?

    侯飞凰心头也是一百个问号,“慕容神医可有解?”

    “你身上中的乃是苗*传女儿的子母蛊,你腹中那条是子蛊,下蛊之人手上应当还有一条母蛊,若要解此蛊,必须将那下蛊之人找出,以母蛊引诱,方可逼出你腹中子蛊,否则时日一旦长了,子蛊便会食你五脏心脉,不出一月,你会经脉俱断,暴毙身亡。”慕容绯神情淡淡,仿佛司空见惯一般,“你如今既会剧痛,这子蛊在你腹中应当已经超过七天了。”

    七天,那她离一月不是最多只有二十几天?东宫流云神色有些难看,“慕容先生,没有别的办法吗?”

    “我只是个大夫,若是内伤外伤我倒还可以帮忙,但蛊术不是我的专长。”慕容绯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我方才一见这姑娘便有些猜到,这几粒药丸你收下,若感觉腹痛无比,便吃一粒,我也只能帮你至此了。”

    侯飞凰伸手接过,脸色此时却难看的吓人,若然她今日不来这云倾山庄,不遇见慕容绯,怕是一月之后,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眸色凝重,在脑中迅速搜索可能给自己下这蛊的人,可想出来的人都是侯府或是将军府的人,这些人怎么也不像是苗疆之人。

    东宫流云亦是随她紧张,“慕容先生可认识元京是否有这养蛊之人?”

    慕容绯抬眸淡淡扫过他,“侯爷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东宫流云了然,东临国开国以来这蛊术便被定性为巫术,在东临国养蛊之人都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尤其是先皇在世时,养蛊之人几乎是发现一个杀一个,且基本都是不得好死,到如今元京乃至东临国几乎都已经没有众所周知的养蛊之人,就算曾有想偷偷养的苗疆后裔,被邻里告到官府也是死路一条。

    “二小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秦央眼神看向她,他虽然现时对侯飞凰不敢太信任,但经过她解释成见已经消散许多,还算比较关心她。

    侯飞凰面如猪肝,想起祖母留下的信件叫她小心身边人,又结合她如今中的蛊毒,难不成这蛊也是身边人下的?怪不得祖母会在信中说她有灾祸。

    小绿也是急的快哭了,在侯飞凰的身边转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小姐,会不会是三少爷送来的那两个丫头?”

    苗疆子母蛊传女不传男,一听两个丫头慕容绯也追问道,“哪里的丫头?”

    “三少爷上个月送来的,说是新招进府的,也不清楚来历,回去我就去管家那瞧瞧。”小绿搀着侯飞凰的一只手臂,脸色比起她要难看的多,“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答应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

    侯飞凰点头,将小绿的手握进掌心,她如今也是一手心的汗,她自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里对不起侯文煜的地方,他应当不会这么对她才是,可若不是侯文煜这而今的局面就更乱了。

    “这些日你多留意身边的人,不必太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东宫流云的声音带几分安慰,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见他如此,秦央的眼神不禁在二人身上打转,也忙附和道,“是啊二小姐,我也会帮你多留意,若有识蛊之人,定会替你寻来。”

    “那便先谢过秦公子跟侯爷了。”侯飞凰语气很稳,可此刻她心中却已泛起惊涛骇浪,她步履有些不稳,甚至脸色都苍白的吓人,“今日我就先不打扰了。”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继续留在这里,如今慕容绯都帮不了她,除了将这下蛊之人找出来,怕是没有谁能救的她了。

    东宫流云看她那身形纤弱却强忍痛苦的模样,不由一阵心疼,云衫下的拳头紧了紧,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从云倾山庄回来,侯飞凰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前世命陨她有幸重生,可不过半个月就得知她已经中了蛊毒超过七天,她实在有些承受不了,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狠毒,在她身上下这样的蛊,她始终想不透,这时小绿的身影匆匆从园外跑来。

    子月连忙连忙退下给小绿倒了一杯茶,小绿气喘吁吁脸色有些涨红,“小姐,我方才去管家那打听了,文兰文菊都是乡下送来的丫头,身家清白,不可能是苗疆之后。”

    如此便不关侯文煜的事了,侯飞凰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李嬷嬷也有些心疼。

    “小姐,你可有什么怀疑的人?”

    “没有。”侯飞凰脑子一片空白,李氏今日那下场以及那发狠的话,此事显然不是她所为,否则不会再说不放过自己这样的话。

    赵氏是将门之后应当不可能会认识养蛊之人,她的两个女儿,侯明溪肤浅轻鄙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侯青莲虽然心机稍胜,但平日里比她出门还要少,也基本不可能有机会认识这样的人,而今又排除了侯文煜与柳氏,这侯府中,恐怕也没有符合这下蛊之人的所选了。

    她心绪很乱,重生一世后从来没有这么乱过,那清澈的双眸此刻也变得有些浑浊,李嬷嬷看的心疼不已,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姐,会不会是叶姨娘?”

    叶氏?侯飞凰在脑中迅速过滤这些年来对叶氏的印象,不管是上一世和这一世,都只记得叶氏一向性子冷淡,从不与姨娘争宠,也不让自己的女儿出头,可以说是较没有存在感的一人。

    “叶姨娘的母家是中州知府叶大人吧?”

    李嬷嬷点点头,“听说这个月连升两级,如今已是江南巡抚,而且,似乎是受耶律将军的提点。”

    侯飞凰有些讶异,但若说叶氏下蛊她仍旧是有些不敢相信,叶氏那样性子温和的人,这些日子别谈害她,帮她倒是比较多。

    侯飞凰摆摆手,“叶姨娘性子淡,不大可能,乳娘不必放在心上,我会找出那下蛊之人。”

    李嬷嬷颔首,面上仍旧是一片忧色。

    一夜无眠,清晨太阳缓缓照进屋内,侯飞凰躺在床上假寐,突然就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吵闹。

    “怎么了这是?”不悦的坐起身,她脸色已经很难看,门外的子月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进来。

    “小姐,是莲园传来的动静,好像是哪个丫头出事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侯青莲?侯飞凰只愣了一下便迅速起身,“替我梳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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