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动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裴子宁已经想唱歌了：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舞池上方的灯光暗了下来，小提琴悠扬的声音像绸缎一般飘荡开去，音乐的节奏瞬间慢了下来，舞伴和舞伴紧紧地贴在一起，随着音乐慢慢地摇摆，慢慢地摇摆。

    不需要技巧，不需要记住舞步，只需要两个人随着节奏，在爱河和音乐中摇摆。

    海因茨看对方还呆呆的，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告白的勇气还不错，但没有一次不是乱七八糟的，一到真正行动却完全懵了，原来只会耍嘴皮子么？

    海因茨好心地开声提醒，“跳舞。”

    裴子宁还是愣愣地看着他。

    海因茨的目光朝旁边指点了一下，“学着点。”

    裴子宁有些木讷地转头望去，只见跳着女步的人把双手都搭在了跳着男步的人的肩上。

    脑子里的思维列车仿佛经过了一个急转弯，发出哧——的一声——

    元帅的意思是……我可以搭着他的肩膀吗！？

    哈利路亚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幸福简直来得太快了好么！？

    裴子宁脸上一抽一抽地笑着，把两个爪子搭在了海因茨的肩膀上，两个人呈现出一个变扭的姿势，随后跟着音乐慢慢摆动了起来。

    “噗——”要不是用嘴捂着手，里奥那帮人早就笑出来了。能把跳舞变成两僵尸散步，这两人也算是绝配了吧。

    不仅仅是裴子宁如今不在状态，就连海因茨也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怎么了。

    他不讨厌对方的碰触——这是很少有的事情，他并不具备能跟见过一两次面的人谈笑风生的能力。

    他试着把对方搂得更近一点，想试探一下心中的疑惑，但仍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抵触，对方淡淡的体温透过衣服传了过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躺在天鹅绒的地毯上。

    海因茨慢慢加深自己的感官——

    他嗅了嗅，对方信息素的味道也是一如既往的好闻，那股清淡的味道从他的鼻腔进去，慢慢进入他的肺部，带给整个人一种清爽。

    他眼睛无意之间地向下一看，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透过衣领，看见怀里人锁骨的一小节，那里微微的突起，但是却线条明显。皮肤很细腻，自己大力地揉一下，大概就会发红吧。

    他的视线向上移，最后落在了对方微启的双唇上，那股视线直接地、带有侵略性质地进一步往里延伸……唇舌……深处。海因茨仿佛可以看见血气在深处聚集、发散，带着鲜血的浓稠和甘甜。

    一丝熟悉的精神游丝探了过来，海因茨微微闭上眼睛，允许对方进入自己的大脑。

    精神图景的深处，桃乐丝温柔的声音响起：【元帅，我觉得是时候，把您委托给我的这份记忆还给您了。】

    记忆的碎片宛如失散到各地的拼图片段，一块块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过来，最终拼凑成一张完整的图画，在那儿，海因茨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只不过当时他还很小、很瘦弱——

    桃乐丝额头上蒙上了一层汗珠，她最终还是强忍痛苦地睁开眼睛，瞳孔的颜色渐渐全部回到了瞳仁处，“属下无能。”

    海因茨看着躺在床上瘦小的身体，“办不到么？”

    桃乐丝面露窘态，“虽然才五岁，但是精神力强得惊人，大脑的运转速度太快了。对于一部分记忆非常执着，我试图强行进行夺取，他甚至自发地开始攻击，开始反噬……”

    海因茨看着心腹脸上的神情，也明白桃乐丝并不是会找借口的人。

    “一部分记忆？”

    “对，”桃乐丝有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海因茨，才开口道，“是关于您的那一部分记忆。”

    海因茨在心中轻笑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扶手，“那就能消除多少算多少吧。”最后又补上了一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内。”

    “是……”

    ……

    光影扭转，又是一段曾经属于自己的记忆——

    “元帅，您真的决定冰封自己吗？”眼前的安一脸不解地问自己，而一旁的桃乐丝也咬紧了嘴唇。

    “战争已经结束了，我的存在如今反而成为一种威胁。”

    “只有无能的昏君才会选择这种方法来巩固自己的统治！”

    “安。”海因茨制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我一个人的冰封远比改朝换代的代价要小得多。帝国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战火，无论是帝国的子民还是身为元帅的我，都希望和平可以到来。大概……我也累了吧。抱歉，却让你承担起本该属于我的责任。”

    “不……请您别这样说。”安的脸上一阵惊慌。

    海因茨转向桃乐丝，“那名幸存者？”

    桃乐丝压下复杂的心绪，“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是他仍然残留着关于您的记忆，我担心有一天……追求真相的欲|望会驱赶着他来到您的身边。”

    海因茨难得地笑了笑，“是么？”到时候，应该会成为推到多米诺骨牌的那一小小的推力吧。

    “我期待着那天的到来。桃乐丝，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是！”桃乐丝敬了一个笔直的军礼，“我期待元帅回朝的那天。”

    我也期待着和你再次相见，小小向导——

    到时候，你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呢？

    ……

    海因茨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脸和十五年前的脸重合在一起。

    终于等到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裴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