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来了是做什么呢,杜宪自己也没想好,直到这一刻,站在陶家院子外面杜宪都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他走进去,该做什么,难道就直截了当地告诉陶家父母长辈,自己是当年让陶景帆怀孕然后又抛弃她导致她不得不流产的人渣?
他又不是疯了。
就算是疯了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杜宪还是想好好谋划一下将来,不管之前怎么样,至少现在,杜宪是想认认真真地追求陶景帆的,不管她对自己有多么厌恶,自己也真的想为她做点什么。
来到这个小镇,是机缘巧合。
来之前他甚至连陶景帆父母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幸运的是,这个小镇里就只有一户人家姓陶,杜宪跟着那位客户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陶家的所在。
“你和老陶家的人认识啊?”
说实话,客户的年纪比起杜宪来还要年长许多,但在这一路上都保持着逢迎的姿态,大约是因为生意的缘故,杜宪自然能够明白,但他也没太在意,只是一如既往地谦和有礼。
“我姐姐和陶家的姑娘关系很好,”算是一个蹩脚的谎言。
客户恍然大悟,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有些尴尬地说:“陶家的姑娘没有住在家里啊!”
杜宪当然是知道的,“我知道,只是顺路来看看两位老人罢了。”
客户有些焦虑了,其实这件case还没谈成,他并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得罪杜宪,现在都走到陶家门口了,他自然不可能劝对方离开。
杜宪仔细观察过同行之人的神色,推测陶景帆被赶出陶家的事情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他想了想,才委婉地表示了自己想要一个人去陶家的意思。
客户自然是顺着梯子爬了下去,他并不想多趟一次浑水,再三确定杜宪会优先考虑自己的提案后才先行离去。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西装笔挺的杜宪一个人站在这条小道上自然有些格格不入,微风拂过,带来了泥土的气息,还有植物的清香。
早上,应该是下过雨吧,杜宪看着自己裤腿上的泥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座城镇,虽然它距离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并不是太远。
高楼甚少,车辆和人群都明显稀疏。
杜宪其实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地方,每家每户都是自己修好的房子,两三层楼,带一个小院子。
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城郊结合处,来的路上,杜宪也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果园和农田,差点有种误入桃花源的感觉。
面前的大门是一扇暗红色的铁门,倒挂钩的设计,和城市里老旧花园大门的设计很像,杜宪走过去,看到墙角的青苔和门上坠下来的粉色小花骨朵,突然就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他好像看见了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扎着马尾的女孩子放学回到家时的样子,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望着那粉色的花朵出神,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下雨的下午踩得一腿都是泥,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这样的夜晚,忐忑不安地敲过这扇大门。
呵呵。
一定有过吧!
她曾经说过她念书的时候贪玩,总喜欢在校门口的书店呆着一本又一本地翻着漫画书,说不准,就错过了晚饭时间。
她敲门时会担心父母责备吧!
而此刻的自己就不一样了。
严格说起来,杜宪在敲门的那个瞬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她的样貌和杜宪想象中的差不多,毕竟是陶景帆的母亲,眉眼之间多少都有些相似之处。
在一瞬间的怔愣后,杜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尝试着叫了一声:“阿姨。”
陶妈并不认识面前的人,便问了一句:“你是?”
杜宪并没有撒谎,只是避开了某个敏感的说辞,“我是你女儿的师兄,今天出来工作顺路经过这里,便想来看看你们,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二老?”
杜宪一边笑一边说着话,言辞停顿间,还把自己在路上准备的一篮子水果递了过去,陶妈妈是老师,看到如此知书达理的小伙子自然就没有多少抗拒之心。
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者,杜宪说到了“女儿”,陶妈妈就立刻打开了门,“你认识帆帆?”
杜宪看到陶妈妈脸上的激动神情就放心了一些,忙点头,说:“我是你女儿的师兄,比她先两年毕业!”
陶妈妈让杜宪走进了大门。
这个院子,和杜宪想象中所差无几,庭院里有一口小小的井,四周都种着花卉,不远处停放着一架老旧的摩托,上面平放着一套装好的鱼竿。
庭院正对着大门的地方还有种植葡萄和牵牛花的竹架,竹架下摆放着一张藤椅,整个院子看上去都是生机盎然,给人一种悠闲舒适的感觉。
杜宪收回目光,跟着陶妈妈往里面走了几步,陶妈妈明显脚步蹒跚,一瘸一拐的,杜宪也没问什么,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是自然的,看上去,陶妈妈比起自己母亲要年长不少。
杜宪想起悠闻扶着自己母亲的样子,便一跨步走了过去,右手搀扶起了陶妈妈一起走进了屋子。
“你是来找帆帆的吗?”陶妈妈在示意杜宪把自己放在沙发上后就问了杜宪的来意。
杜宪摇头,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撒谎的,因为撒下一个谎言就势必要更多的谎言来配合,只是面对陶妈妈满是皱纹的眼角,杜宪还是撒了谎,“顺路来看看吧,我出国好几年了,跟同学都没怎么联系,这两天过来办事,听同事说有个认识的人和我一个大学毕业的,结果还真是我认识的人。”
“那还真是巧,”陶妈妈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杜宪倒了一杯水,“你和她是一个大学的?”
“是啊,我一个妹妹还和你女儿住在同一个寝室。”
杜宪犹豫着说了出来,他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陶妈妈可能会有的反应。
结果陶妈妈也没有遮掩,“那小伙子,你也该知道她已经好多年没回来的事情了吧!”
杜宪是没想过陶景帆的母亲会这般直接,一句话,就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都打了回去。
“她拜托你来的吧!”陶妈妈发现杜宪没有回答时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快过年了,每年这个时候,隔壁的小陈都会回来看看我和她爸的,”陶妈妈说的时候有一些怅然,“其实,我们都知道,肯定是她拜托小陈来的吧!”
杜宪想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陶妈妈口里的小陈,不就是陈默吗?
原来,这几年,陶景帆都是通过陈默来得到与自己亲人有关的消息。
杜宪皱了皱眉,很快地答复:“不是的,阿姨,其实景帆并没有拜托我来,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嗳,不用骗我啦,”陶妈放下茶杯,指了指门口,“她爸还没回来,你有什么就说吧,是不是她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杜宪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不好的事情,但他没愚笨地承认,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阿姨,景帆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话还没说完,暗红色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人表情十分严肃,只有在面对陶妈时,脸色才会稍显温和了些。
“有客人?是你以前的学生吗?”陶子正先生在看到杜宪的时候立刻就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
应该没有这样的男孩子。
陶子正先生已经53了,习惯性的,就觉得杜宪还是个孩子。
陶家其实经常都有学生前来拜访,所以在见到杜宪的时候,陶子正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只放下了买来的菜,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坐了下来。
“叔叔,我姓杜,木土,杜,单名一个宪字。”杜宪在察觉到陶父想要问自己问题时便率先开口自我介绍。
“哦,小杜啊,听口音,你不像x镇人啊!”陶父喝了一口茶,随口说了一句。
陶妈妈刚好把菜放好,从厨房走了出来,“小杜是帆帆的同学!”
陶妈妈状似不经意间就说出了这句话,但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自己先生的脸上,生怕一个疏忽,丈夫就一跃而起,将杜宪赶出家门。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丈夫在听到这句话后,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然后转身走进厨房去做了一桌子菜。
杜宪当然被留下来吃晚饭,这是几年来,除了陈默以外第一次有人因为陶景帆来家里做客,陶妈妈虽然觉得内心苦涩,但也忍不住期待的感觉。
陶家和杜家不一样,饭桌上,陶妈妈不停地问着和陶景帆有关的事情,其实杜宪知道自己能够回答的,怕是陈默已经说过不下十次。
陶妈自己也是一清二楚的,但她还是重三倒四地问了,杜宪也不管他们会不会看出端倪,就将自己看到和所见的,只要是和陶景帆有关的都讲了出来。
这一天晚上,陶爸喝得有点多,他是当过兵的人,虽然也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师范中专毕业,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都是传统的观念。
他喝多了,满脸通红,对着杜宪的话也多了起来。
杜宪其实明白的,陶家的两位长辈必然都是寂寞的,自己母亲年岁尚比他们还小,身边有一双儿女相伴,还有两个可爱的外孙,整日可供她打发时光。
可陶景帆的父母呢?
年岁大了以后,在学校和学生之间的代沟越发明显,唯一的女儿常年不在身边,只能慢慢老去。
今日,难得有一个客人,还是和自己女儿有关的,两位老人的兴致自然高昂了许多。而杜宪也是从来没有和比自己年长的人这样相处过,他会小心,会谨慎,因为会担心自己的一个不注意,就会引起两位老人的怀疑。
杜宪这个人,是很难得去奉承谁的,但只要他真心去奉承了,去迁就了,自然会投其所好,陶父喜欢的话题,大到国家方针,涉及政`治相关,小到钓鱼品茗,硬笔书法,刻章或者国画,杜宪都是得心应手。
想陶妈欢心就更简单了,陪她聊聊和景帆有关的事情,和她一起将院子里的花草整理一下,再跟着她一起做做晚餐。
陶妈妈就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儿了。
杜宪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讨老人喜欢的,他拿着那串项链来找陶景帆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很激动的。
他以为自己是可以感动到这个女人,以为可以有一点不一样的进展,结果却撞见了她和别人在一起的场景。
躺在床上的杜宪,刚好就听到这样一句歌词,情情爱爱从来是天意弄人。
呵呵,还真是这样,如果不是天意弄人,又该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