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细心看下来，师父这种状态,分明是处于顿悟中。顿悟中的修士对外界的一切变化毫无感知,如果有人趁此偷袭，完全可以重伤对方。

    玄越的唇角没有了弧度,目光闪烁不定。从他的方向，正好可以将尚初不带一丝表情的侧面看的一清二楚。借着嵌于墙壁之上的夜明珠，玄越后退几步，一手撑在石壁上。身体颤抖,却眼光平静地看着,也不知看了多长时间。

    一滴液化灵气,自头顶的石壁上毫无征兆的滴落，不偏不移的落在玄越的眉心处。玄越眨眨眼,当灵液滑到鼻尖上时，原本眼中那激烈的挣扎，和翻滚着的暗沉逐渐褪去，最后，他变得同尚初一般，隐匿了脸上的一切表情。

    许久许久，幽幽的叹息回荡在石室中。那声音不大，甚至还不足以掩盖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听在耳中却分外沉重。玄越这一叹，叹的是他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还是过去的那十几年？不得而知。

    再次退开两步，直到背心抵住石墙。玄越自问，自己的确，从未弄懂过师父的心思。

    为何要收自己为亲传弟子？为何对自己的态度有别与他人？为何在斩杀自己的父母后，又能来坦然的面对自己？还有，为何能对自己如此信任？

    多少个“为何”，压在玄越的心口和嘴边。现在尚初就在面前，他可以把尚初唤醒，亲口质问。

    玄越的手掌中幻化出一个略带灼热之意的黑玉小瓶，平时握着不觉什么，此刻却有些烫手。开启瓶盖，一道灵力窜出来，玄越紧紧盯着那股灵力。最终，见其落在了尚初散开的衣摆上，久久不去。

    这道灵力，是玄越从母亲的伤口处取得的。黑玉瓶是件法宝，那时的他虽未曾引气入体，这点小事还是做得来的。

    那道灵力是杀害母亲的人留下的，每个修士的灵力都有细微的差别。如果这道灵力可以融进某人的身体，便说明他是灵力的主人。而像尚初，灵力只能依附于体表，说明他与灵力的主人是血缘至亲。

    若尚初能稍有防备，也不会让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近身，而尚初如今对玄越所做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如此最好，玄越未进来时，本是想让尚初亲口承认，或是否认。进来后，他反而不愿听尚初说话了。

    玄越知道自己在害怕，患得患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刚刚，是自己有失于冷静，太在意，反而会疏于判断。糊里糊涂的，就只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他此前从未爱过谁，他方一认清对尚初的心意，便被迫听了尚淮一席话。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找师父问个清楚。

    他自然不愿相信尚淮的话，但越是告诫自己，不要去信，越是忍不住去信。如果一切是真的，该怎么办

    接着玄越又想到那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师父为何，要收自己一个平淡无奇的三灵根为弟子？尚初从未解释过，玄越也装作不在乎，事实上，他很想知道。

    “你我有缘”，可这个“缘”实在太过虚无缥缈，随时可来，随时可去。

    尚初依旧无知无觉，但玄越的手臂反复抬了几次，又僵在了半空中。忽然间，他又什么都不想做了，连手指都懒得动弹。

    “住手！”一声低而迫切的轻呵，玄越还未做出反应时，便被大力拉出了石室。

    玄越抬眼，淡淡道：“原来是掌门。”

    尚芜眉头紧锁，严厉的扫了眼玄越：“初儿如此待你，不料你不仅走火入魔，现在还欲对初儿不利么！”

    “师父待我怎样，不用掌门操心，”玄越勾起嘴角，“我倒有一事想问问掌门，当年您可是与师父斩杀过一个名叫玄耀的魔修？哦，还有他的伴侣。”

    尚芜闻言，脸色一变，双手一把扯过玄越的衣襟：“你.....”,之后便说不下去了。

    他的目光徘徊在玄越的眉眼间，手上的力道却渐渐松了，最终颓然松开。

    “原来是你啊，果然是......天意弄人。”尚芜吐了一口气，低头苦笑道。再抬头时，又是平日里那个冷漠严肃的蕴灵宗掌门。

    “不错，但初儿当年只是照着我的意思做罢了，至于你母亲的死，便完全与他无关了。若你日后想报仇，冲我一人来便是。”尚芜停顿片刻，看向尚初所在的石室，“初儿他....知道是你么？”

    “我不知道。”玄越答得平淡至极，他不想和尚芜多说这些，“我如今也是魔修了，你不准备杀了我么？”

    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玄越再清楚不过。

    “你走吧，”尚芜愣了愣，收回目光，似是疲惫的摆摆手，眼眸微垂，“我不想杀你，哪怕我想，初儿也必定不会答应。趁那些长老还没发现，你离开蕴灵宗吧。”

    “那你会后悔的，杀父之仇我可忘不了。”玄越深深地看了尚芜一眼。

    “我说过，若想杀我你随时可来，只是不要将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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