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捉虫）

    “从这里顺江而下，等到了江浙一带，便可骑马北上。”

    “子初”，东方黎站在船尾，与尚初只隔了浅浅的一道江水。小船随着打在码头木桩上的波浪起伏不定，东方黎却站得稳当。

    两人陷在争高的芦苇丛中，大片的芦苇忽而东倒，忽而西歪，两个身影也若隐若现，沉沉浮浮。

    水天皆蓝，朦胧了千叠远山之外的地平线，荻花之暗香扑人衣袂。

    一旁的船夫无奈的执着双桨，他已经催了这位公子好几次，再不走，天就要黑了，不便行船，却迟迟不见东方黎动静。

    东方黎此时心中正是举棋不定，他有几个问题想问尚初，又怕得不到期望中的回答。可若不问，又不能安心离去。他甩甩头，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尚初静候良久，东方黎终于开口了：“子初，若是现在的我遇到危险，你还会不会主动相救？”

    子初，我与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可否能脱开白朗的关系，正视东方黎这个人？是尚初的友人东方黎，而非初次相见时，作为因白朗所托，而必须要照顾的东方黎。

    “我对林少天说的那些话，难道还不算帮你么？”尚初以为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东方黎是主角之一，最好别有任何差池。有了困难，自己哪能坐视不理。

    “我的意思是，”东方黎皱起眉头，眼睛的颜色不觉中又深了一层，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尚初，引得尚初也不得不与自己对视：“如果没有白朗，只是东方黎这个人，你会不会就甩手不管了？不要敷衍我，子初。”

    尚初被东方黎严肃的态度所感染，认真想了想。对方的表达不够明确，他却已然明了。

    如果不用帮助白朗，东方黎不是主角，那会怎么样？平心而论，东方黎这人还不错，别人面前姑且不说，起码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尚初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得到。

    撇开他的任务不谈，若东方黎与他在这个世界里只是萍水相逢，自己还会如此上心么？也许会，也许不会，尚初一时犹豫不决。没有发生的事，哪来的定论。

    “如果是现在我认识的东方黎，便是你与白朗毫无干系，我也会如日前那般相待。”

    言下之意，现在我对你已经颇有好感，因为我们已经认识了，所以你以后再有所求，就算影响不到白朗，影响不到任务，我也不会置之不理。

    东方黎的眉头在尚初的声音中舒展开来，恢复了他一贯的笑容。一锁眉便有凌厉阴煞之气，一展颜便有春回大地之感。像东方黎这样的人着实少见，外人眼中总是喜怒无常，心意难测。

    “对了，子初有爱慕之人么？”东方黎不经意间把“女子”换成了泛泛而指的“人”。

    “没有。”尚初干脆道，东方黎的问题越来越毫无意义，让他没有深入探讨的兴致。在他看来，即便是拿回了教主令，东方黎也该抓紧时间回冥天教处理那些烂摊子。

    奈何东方黎依旧不依不饶，大有说不完话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势：“那如果子初有了喜欢的人，会如何待他？”

    尚初怪异的看了东方黎一眼，他第一个反应是，东方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第二个反应是，东方黎喜欢上谁了？不管是谁，应该都不是白朗，傻子都能看出来东方黎讨厌白朗，讨厌得紧。何况刚才说了，尚初又不傻。

    不是个好兆头啊，尚初心情沉闷的想到，听者无心，说者有意。这一丝失落尽数反射在东方黎眼底，映着他微动的眼波，划过一道一道希冀的流光。

    “大概是，敬之，护之，爱之，”尚初思索着道，说的同时，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测，又觉可笑地按捺回去。只是他稍有停顿后，加了两的字：“离之。”

    总体上，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东方黎，不管你是喜欢上了谁，都要少虐他一点。若你日后被白朗打动，更要如此啊。

    “离之？子初是什么意思？”

    “君若无情我便休，若对方无意，何必纠缠不休。”尚初总是如此，说话不轻不重，却毫不留情。状似无意，实则有心，端看听的人可否能闻弦而知意。其实，若听的人不够通达，也无所谓，尚初会用实际行动让你明白。

    “呵呵，”东方黎一愣过后，低低笑道：“会那么做的是子初，可不是我。子初，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老人家，开船吧。”

    说罢东方黎大步踏到船头处，负手而立，不再回顾。

    兴许是话题转变的太快，尚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得看着东方黎，随浮舟渐远，连着衣角一起消失在纷纷扬扬的芦苇中。待到江面渐宽处，也就剩下了一枚嵌在天地间的孤影。

    尚初垂下眼睛，思考了一会：“肖云师弟。”

    “师兄？”肖云从百米开外的地方站了大半天，见自家谷主终于回神了。

    “白朗不是要见我么，让他来。”

    “哦，好。”

    肖云匆匆去了，没让尚初久候，回来时身后多了个少年，不是白朗是谁，也不知他是如何如此迅速的联系上白朗的。

    “尚谷主！”白朗远远地一眼看到尚初，难免心下激动，脚下一快，反将肖云甩到了后面。当然，令他心跳加速的不是尚初，而是见到了尚初，便意味着能得到东方大哥的消息！白朗回家后，被其父白浩劈头盖脸的好生训了一通，并勒令三个月不许出家门。

    白浩责怪白朗行事莽撞，不知深浅，不仅对外透露了白家的家传秘法，还大着胆子去帮别人以身过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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