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认母与人皇陛下

面色变了几遍却是下不了手。

    在他看来，这是他姑姑，是他天家的人，即使失去意识，也是他天家的人，他怎么可以……

    就在这时，斜地里便是一道白光闪过，轰然穿透天韵的身体。

    天战刷的回头，身后，是海之澜与神月。

    神月淡淡收回手瞥了一眼天战后微微挑眉：“要报仇尽管找我来。”

    看到神月，凤倾尘便是不由得松了口气，下一刻，便发现神月的眼神黯淡，视线停在北冥邪紧紧揽着她腰的手上。

    此时，海兰珠已经回过神来，先是满意的看了看身边的北冥邪，待视线落到神月身上的时候，便是透出淡淡的疑惑，附到凤倾尘耳边低低问出。

    “到底哪个是？”

    说低也不低的声音让神月身体微微一僵，心中浮起一丝淡淡的希冀。

    之前，在石壁中，凤倾尘紧紧抓着他不放手的神情还在他眼前浮现，神月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萌芽。

    也许呢……也许呢。

    神月抬头看向北冥邪，却发现对方眼中之前那种，一看到他就会黯淡和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了。

    北冥邪神情异常平淡，没有因为海兰珠的问题而生出丝毫的紧张。

    凤倾尘掐了掐在她腰间兴风作浪的手，冲着海兰珠无奈道：“看来之前那声岳母算是白叫了。”

    北冥邪接的很快：“岳母大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多叫几声。”

    那边，神月登时变了面色，僵硬转过身却差点将自己绊倒：“还是快点进去吧。”

    同情的瞥了一眼神月，海之澜缓步上前朝海兰珠见礼。

    “姑姑，之前侄儿有所顾忌不敢贸然相认，还望姑姑莫要怪罪。”

    海兰珠无谓摇头微笑。

    海之澜便是似笑非笑看向凤倾尘：“倾尘表妹，不打不相识啊。”

    凤倾尘微微一笑似乎带着几分羞怯，装作不明白海之澜说的什么，也不记得之前自己逼着他在前边探路的事情。

    一行人一边往前走，凤倾尘一边朝海兰珠询问着。

    在听到外界竟然把关在这里的那位传的那么恐怖后，海兰珠微微一怔之后便是不由失笑。

    “陛下是个很慈祥善良的人，自从我来到这里，十几年来，都没见他发过脾气，即使被孤零零囚禁了十几年。”

    陛下？

    其余几人同时回过身来满脸诧异。

    见到凤倾尘似乎也是不理解这个称呼，海兰珠这才相信，他们的确并不知道这里囚禁的是什么人。

    深呼吸一口，海兰珠郑重开口。

    “虽然我不知道，陛下这么好的强者，为什么要被囚禁起来，什么人能强大到把他还有当时兴风作浪的冥狱魔兽一起囚禁起来，可是……事实就是，他的确是陛下……人皇陛下！”

    顿时，一行人齐齐变色。

    人皇？传闻中消失了百年的人族之皇。

    正是因为人皇忽然消失，担心人界陷入一片混乱让其余几族有机可乘，四大家族才被选出来作为人界的管理者。

    所有人都以为，人皇是死了的，可是，现在却忽然告诉他们，人皇被囚禁了百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出现。

    “这女娃是不会说谎的，她告诉你们，老夫是人皇，那老夫就是人皇咯。”

    温和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打趣，而凤倾尘一行人的面前，却明明是厚厚的石壁，已经到了通道尽头，无路可走。

    仿佛知道了一行人的疑惑，里面那声音带着些许长者的教导。

    “一切事情，都不要只看表面，有时候，闭上眼睛去感觉，反而看得更清楚。”

    海兰珠微微一笑率先往前走去，竟是就那么直直走进了石壁。

    凤倾尘连忙跟进去，穿越石壁的一瞬，几乎没有什么阻力，只是觉得有些粘滑，那一瞬间，眼前是黑暗的。

    黑暗只是瞬息，一眨眼，眼前便是一亮，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北冥邪几乎是与她一起过来，神月可以保持距离走到最后。

    一进来，海之澜便是朝前方屈膝施礼。

    一众人看过去，便觉得似乎来到了天外神国。

    这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山洞，极高的洞顶，有一个圆形天窗，外边的光线投下来，应上周围石壁上的巨大夜明珠，让整个山洞明亮至极，甚至带了些许乳白色的光芒，有些梦幻。

    石壁顶端的洞口正下方，是一方光滑的莲形石台，石台上，一个人盘膝而坐。

    干瘦的老者身上是一件黑色的长袍，纤尘不染。

    老者盘膝坐着，脊背微微蜷缩，显出一丝老态，也给整个人增加了几分随和。

    老者右前方是一棵巨大的树，树上结着不知名的红色果子，看起来鲜嫩欲滴，煞是可人，树上甚至还有两只鸟，正在自己的窝前叽叽喳喳给对方梳理羽毛。

    凤倾尘几乎可以确定，那鸟巢中，一定还有几颗玲珑的蛋。

    再映上周围石壁上三三两两的小花，这处地方简直安静祥和到不真实。

    再看那个老者，面容十分苍老却透着几分红晕，看着一行人的眼中满是祥和的亮色。转头向海兰珠，老者便是有些惋惜道。

    “没帮你救活她，真是抱歉。”

    海兰珠连忙躬身行礼直道不敢。

    微微一笑，看着凤倾尘一行人，老者缓缓抬起头看向头顶的那一点天空，叹息苍凉。

    “好多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凤倾尘微微蹙眉，与身边的北冥邪对视一眼后便是一语不发。

    旁边的碧青峰一步上前，冲着人皇便是躬身行礼。

    “前辈，晚辈今日来，是有事相求。”

    人皇似乎被他的单刀直入弄得微微愣了愣，眼底一丝诧异闪过，接着便是温和笑道。

    “什么事，说吧，能帮上你的，老夫一定帮你。”

    “谢前辈。”

    碧青峰激动行礼，便是有些庆幸，自己的直率会不会给这个温和的长者留下好的印象。

    清了清嗓，碧青峰便将这些年来，四大宗门的情况告诉了人皇。

    包括四大宗门是如何劳心劳力在人皇离去后为整个人界的安稳呕心沥血，又是如何自强不息带着人界的修行者们与其他几族争斗，保护人类的威严。而这样一个无私的守护者，又是如何被那神秘之地操控欺压着，生活在夹缝中……还要在夹缝中艰难的为整个人族的修行者奉献。

    凤倾尘唇角微抽，她怎么没发现，这四大宗门是处于如此水深火热中。

    下一刻，碧青峰的主题就来了。

    “所以，还望前辈能怜惜我等的不易，能将功法赐给我等，无论哪个人，只要能带着我宗门更加强盛，碧青峰没齿难忘。”

    北冥邪似笑非笑捏了捏凤倾尘的鼻子，将碧青峰的话完全当做路边偶遇的排泄物。

    冠冕堂皇到恶心，果然，宗门培养接班人不易。

    凤倾尘也几乎要笑出来。

    无论给谁都没齿难忘？

    她保证，如果人皇把东西给了天战，天战走不出这个洪荒之地，就要被碧青峰弄死。

    海之澜也是唇角微抽，在海兰珠指责的目光中无奈摇头，表示自己实在说不出这种话来讨好人皇。

    下一瞬，人皇便是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新的一代已经迫不及待要在大陆上扬名了……”

    话音一落，便是陷入回忆中去。

    “那时，我也是风华正茂，而且，比你们要幸运的是，我才是真正上天的宠儿啊……”

    凤倾尘与北冥邪对视一眼，便是回头看着满面追忆的人皇。

    将他的追忆和故事听完，这是礼节气度，也是手段方法……

    “那时，我不到而立之年，便已经是挑尽人间英豪，无人能出我右，不到三十岁的人皇……而且是没有任何背景家世，只靠自己的能力，你们……谁能做到……”

    人皇声音中带了几分狂傲，已然能看出几分当年是何等是一代天骄。

    那时，他成为人皇后，便几乎是成为了大陆的传说，他也原本以为，唯我独尊的时刻就要到来，以后，就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了。

    可是，慢慢地，他便发现，原来，他所看到是世界，并不是真的世界，最重要的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个神秘地方的来人，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中，不乏能将他打败的天纵奇才。

    如果他只是一个修行者，那这是好事，他发现了新的可以开拓进取的领域。

    可是……他已经是人皇，充分享受过权力和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滋味的人皇，人界之皇，哪又如何能让别的人凌驾于自己之上。

    所以，他选择了去抗争，向那个神秘力量抗争。

    当时的四大宗门还没有如今这么地位超然，在人皇的管制下，同时，也受着那里的欺压，被夹在中间，十分难做。

    人皇找到四大宗门宗主，商议要脱离那里的管制压迫，塑造出一个真正自由，属于他们的人族。

    那四大宗主当然同意了。

    自由与绝对的权力，谁不想要。

    于是，最厉害也是身份最高贵的人皇，决定自己去闯一闯那个地方。

    在斗胆杀掉了一个使者后假扮成他混进队伍，到了那个地方。

    可是，刚踏入那里的土地，便是被人分辨出来，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被一众绝顶高手围攻，不死不休的追杀了一年，任谁都要扛不住了，他也不例外。

    重伤绝路之际，他跳下万丈深渊，原以为会就此体面的死去，谁知，竟是被一少女相救。

    更神奇的是，那少女的身份非凡。

    在那少女的帮助下，他终于成功进入那个地方，而且，成功盗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两人被那里的高手主追杀，就是在那少女的帮助下，两人才得以逃脱。

    他千方百计拿到东西，回到人界后便联系四大宗门，预备一起在这东西的帮助下抵抗那里的压迫，可是……

    会想到这里，人皇缓缓抬头，苍老的面上，带着几分悲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

    “我的部下背叛了我，让我和她陷入追杀的绝地……”

    “她说自己力量单薄，完全就是一个拖累，她……杀了自己，让我……赶紧逃……”

    人皇明亮的眼中闪过悲凉和追忆，很明显，对那个对他有着救命之恩，又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女子，他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

    人皇缓缓叹息，像是说出来后，终于觉得轻松了。

    见到一行人似乎都陷入了悲伤，人皇微微一笑，面容更显温和慈爱。

    “我一身本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跟着我走进坟墓，如今，你们这些年轻人来了，你们是未来人族的希望，我很老了，该走了。”

    该走了三个字说得极为荒凉。

    看着碧青峰，人皇微微一笑开口：“你想要老夫的传承，可以，老夫就把这毕生的功力传给你，由你代替老夫，完成老夫的心愿。”

    就在这时，那红果子树上，灵动的小鸟竟是忽然飞下来，叼了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喂给人皇。

    人皇眼中满是慈爱，伸手接过果子，爱怜的点了点小鸟的头，小鸟便是唧唧喳喳飞回树上继续梳理羽毛。

    下方一众人已经是看呆了。

    这小鸟明显不是魔兽，只是普通鸟雀，居然会给老者喂食。

    竟然已经能与鸟雀相处至此，顿时，一众人对人皇的德行功力的预测，又是上了一个台阶。

    听到他说要传授功法，碧青峰面色一喜，接着便是连忙躬身行礼感谢。

    人皇往直的坐了坐，接着便是温和冲着海兰珠招招手。

    “女娃娃，来，给老夫梳梳头发，老夫老了，丑了……想要尽量好看些，好去见她……”

    想起来之前，宗主再三叮嘱，不能靠近他，海兰珠便是微微一顿，下一瞬，就是有些好笑。

    人皇陛下在这里十几年了，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如今，为了宗门的明天，要把自己毕生所学给后辈，难道自己连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也无法满足吗？

    海兰珠起身盈盈行礼后便是缓缓上前，温和小心的走到人皇背后，将他微乱的发髻打散，重新梳理。

    人皇面上满是和蔼的笑意，扫视了一圈凤倾尘一众人，安慰点头：“都是资质不错的孩子，你们都坐下来听我讲心法吧……能学会多少学多少……”

    海之澜与天战邢烈火面上的喜气便是忍不住浮现。

    还好，还好……不会让碧家吃独食。

    碧青峰有些惋惜，但却不可能在此时开口，恭敬跪坐下来，便是开始缓缓闭目。

    凤倾尘看着海兰珠专心致志给人皇梳理白发，在看到海之澜碧青峰四人一脸恭敬的模样，便是耸肩。

    她不是来求功法，是来要东西的。

    一抬头，不小心与神月专注的眼神对视，凤倾尘便是不自然转过头看向那棵树。

    树上的两只小鸟依旧在给对方梳理羽毛，仿佛这就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小鸟蹦蹦跳跳，赤红的小尖嘴上面，灰色的眼珠子格外明亮。

    回过头，凤倾尘安抚的拍了拍北冥邪，接着便是起身上前冲着人皇恭敬开口。

    “人皇陛下，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荣幸，帮你梳理头发。”

    北冥邪面上挂着温柔地笑意，人皇微微一怔之后便是哈哈笑起来。

    “没想到老头子临到最后，还能有这个福分，那就有劳你这小女娃了……”

    神月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却是没有出声。

    凤倾尘缓缓朝人皇走去，人皇微笑点头后，便已经是开始缓缓道出自己的心法。

    “天地两仪，两仪四象，元气不灭……”

    碧青峰几人神情认真恭敬至极。

    凤倾尘缓步走到人皇身后，冲着海兰珠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拿起人皇一缕白发……

    下一瞬，便是猛然发力将头发向后一扯，同一时间，便已经把海兰珠闪电般抛了出去。

    海兰珠惊呼一声不明所以，下一瞬，凤倾尘便已经被一直干枯的爪子紧紧擒住。

    “没想到竟然被你这个小女娃识破了……”

    人皇面上之前的温和慈祥全无影踪，干瘦的面上，满是狰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