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肉包出世

    “外婆，我想相公……”苏黎拼命的压下肚子传来的痛楚，双眸含泪，颤抖的声音带着些哀求。

    刘林氏毕竟也是过来人，活了一把年纪，也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的脆弱。随即安抚道：“外婆知道，阿黎乖。苟熊他知道，他都知道。你一定要平安的生下孩子，他还在等着你们母子平安！”

    “呜……外婆，我好痛，我要相公，呜呜呜……”苏黎觉得自己的肚子痛的好像快要死去了，可孩子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三个月了，有三个月都没收到过相公的信了，呜呜呜……他是不是还活着？

    就在苏黎疼的头冒冷汗，难以自抑的时候，小芽快速的跑出去，在院子里大声喊开：“你们快点来啊，夫人要生孩子了，快点，快点……”

    经过小芽这一喊，只听到一阵手忙脚乱声，不一会儿大伙儿都来到了苏黎的房门前。待听到里头传来苏黎的闷哼声，两个产婆对视一眼，直接开门进去。

    这几天苏黎都有一些假痛生产的症状，这次看起来是真的了。

    徐大夫坐在外头，看着情况到时候再看看，他身为一个男子，在这个时候不方便进入，除非真的遇到难产，孩子生不下来，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可谁都不愿意，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外婆，你把相公的画像给我好吗？”看一眼，只要看一眼，就像相公陪着自己一样。苏黎的的下唇，早已被要出血丝来，可嘴巴上的痛，也比不上肚子的一丝一毫。

    “傻丫头，别咬着嘴唇。这小芽怎么还没来，你等等，外婆找个布条你先咬着。别孩子还没生出来，自己就伤了。”

    苏黎头上冷汗直冒，看着外婆不答应自己，反倒在找布条，便挣扎地要起来。

    “哎哟，夫人，你可万万不能起来，你现在可是要生孩子。快点躺下，这外头的人怎么回事，到现在热毛巾还没来？”

    “林嫂子，你也别找东西了，快点去厨房弄些红糖水之类的过来。还有热水，布条什么的都要准备好。”

    两个产婆，一个扶着苏黎躺下，一个对着刘林氏吩咐道。

    这个家的夫人好福气，是一对双子，可惜的是相公上战场，不知是死是活。她本人又是头胎，盆骨小，这样极其难产。

    平日里碰到这样情况，生一个孩子，十个里有九个都是一尸两命。现在这个情况，即使是他们这多年的接生老手，心里都悬得慌。

    本来不想来的，这万一要是没生出来，就会毁了自己的声誉。到时候要是没人找他们接生，那就麻烦了。

    可这户人家给的银子高，一人一两银子，只要孩子能够顺利平安的生下来的话。这可是一两银子啊，说不心动是假的。平日里接生，得到过最多的一次，也就一百文钱罢了。

    刘林氏听到这，便点点头，出来看到院子里的阿青等人，便道：“去舅老爷家，把他们都叫过来，就说阿黎要生了。”

    自己家的两个儿媳妇过来帮忙的话，到时候就会好一些。阿黎现在特殊时期，大家提心吊胆的，这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可怎么办？

    已经对不起小姐，让她香消玉殒了，如今她的孩子也正在生孩子，如果，如果阿黎真的怎么样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带着沉重的心情，刘林氏往厨房走去。

    阿青听到这话，点点头，往刘明刘亮家疾奔而去。现在夫人的情况很紧急，容不得有一丝的差错。

    “什么？阿黎要生了？好，我们咱们就过去，你先回去收着吧！”刘明刘亮兄弟俩瞬间站了起来，这会儿家里人都还没睡觉，听到阿青的话，便都拉着媳妇要往苏黎家走去。

    “孩子他爹，你等等。我和弟妹去收拾一些鸡蛋带过去，这里这是头胎，恐怕没有那么快生出来，还得等一下。这带些鸡蛋过去，加点糖水，回头给补补。这生孩子，还是要力气，这万一要是没力气，那就糟糕了。”

    刘曹氏看了一眼刘赵氏，也在她的眼里看到了赞同。

    “那你们快点，阿黎那边要你们帮忙，我们先过去看看！”兄弟两说完，自行先走了。

    房内的苏黎，此时阵痛间歇，但身上的衣衫，早已汗湿。

    “外婆，我要洗个澡！”苏黎喘着气，想到如果坐月子的话，将有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这是她不能忍受的。

    产婆说，宫口还没开，离下一次阵痛，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先洗个澡，睡会儿觉，等等才会有力气。

    刘林氏看了一眼，看到她眼里的坚定，点点头。苏黎困难的伸出手，看着桌子上，相公的画像，让产婆拿了过来，轻轻的展开。

    看着上头苟熊的画像，鼻子一酸，眼泪溢出眼眶：“相公，今天我就要把小肉包们生出来了，要是你在就要了，我好害怕。要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要是你不在了，我活下来又该怎么办？”

    两个产婆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看着苏黎困难的伸出颤抖的手，在画像上摩挲着。声音颤抖，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那个画面加上声音，令人鼻酸。

    悄悄的背过去，拭去眼角的泪水。听着那压抑的哭声，心里都撕扯的紧，同时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论如何，尽自己最大的所能去保住他们。

    不为金钱，不为声誉，就为了这个夫人的这份情！

    刘明和刘亮到的时候，苏黎已经睡下了，只是双手紧紧的将苟熊的画像抱在怀里，好像只有那样，苟熊才会陪在她身边一样。

    刘林氏将两人赶了出去，留着两个产婆和小芽在苏黎房间厅内休息，自己也跟着出来了。

    “娘，阿黎不是生孩子吗？怎么就睡着了？”刘明和刘亮有些搞不清楚。

    他们记得自己的媳妇或者是儿媳们，生孩子都是一直在叫，再痛呼，直到孩子们生下来为止的。

    “阿黎的情况有些特殊，现在时辰还没到，这才是第一波阵痛。看情况而定，我估摸阿黎这个可能要等上结果时辰，才会有第二次阵痛。你们要不先回家去？”

    听到属于正常反应，兄弟两都松了一口气。但摇摇头道：“娘，不碍事的，我们就在这里坐着吧，反正这天气也热，家里睡不着。”

    刘曹氏和刘赵氏过来之时，看到除了产婆，众人都在院子里，顿时心中了然。将装着家里仅有五个鸡蛋的篮子，递给婆婆，自行去屋内看看去。

    苏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伴随着她的轻呼声，门外的人也都跟着进来。

    “阿黎，怎么样？是不是又开始痛了？别害怕，来，把手上的画给舅娘。你先忍一忍，把这糖水卧鸡蛋吃了，这样才有力气。”

    刘曹氏将她手上的画像拿掉，刘赵氏端着一碗糖水卧鸡蛋进来。

    苏黎抬眸看着屋内的两个舅娘，外婆还有两个产婆，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最想见的人不在，可眼前这些人的关心，让她又心酸又窝心。

    “傻丫头，别光看着，张嘴！”刘赵氏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这头胎就是双生子，还真没见过，而且现在她盆骨还小，这就越发的不好生了。

    苏黎勉强的咬了两口，因为肚子的疼痛，再次呼吸急促起来。双手紧紧的握着床单，捏的有些发白。

    头上冷汗直冒，就是不愿意大声尖叫起来。

    “阿黎，你要是痛，就叫出来吧，别忍着，大声叫出来！”刘林氏有些着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强，一直闷哼着。

    门外的人听到里头又传出来动静，立刻紧张了起来。刘明刘亮两兄弟走来走去，一脸的急躁。

    苏黎房内

    产婆的双手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腹上压抚着，往下顺着胎位。

    “唔呃……呃……”苏黎咬着唇，不停地摇摆着头颈，间或抬起上身，抵抗着无边的痛楚。

    “阿黎，你难受就叫出来吧，别咬伤了自己。乖……”刘林氏心疼的抱着苏黎，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泪流伴随着滴落在她的脸上。

    “啊……外婆……我好痛……呜呜……”终于，苏黎再也忍不住，伴随着呜咽声，大声叫了起来。

    不知过了过久，终于胎儿已经下坠到骨盆处，却被挡在狭窄的出口不能前进了。

    苏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四周在发生什么事了。她的脑子已经开始昏沉，思绪渐渐凌乱，不知飘到何方……

    突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毫无准备的，生生碎裂开的剧痛把她骤然痛醒。

    “啊……”

    苏黎惨呼一声，猛地挺起脖颈，眼睛睁得大圆，全身僵直了片刻，粹然松倒，昏了过去。

    “快……快把她弄醒，再不醒来就麻烦了！”产婆急了，这个时候她怎能晕过去，孩子容易窒息。

    “徐大夫，快找大夫来！”刘曹氏慌慌忙忙的出去，不一会手里拿着醒神香进来了。

    在醒神香的刺激下，苏黎迷迷茫茫地睁开双眼，意识混沌不清，感觉自己满身都在痛着。

    其中的一个产婆，用干净布巾蘸上热水，轻轻抹在苏黎早已干涸的唇上。紧接着又听到苏黎沙哑的喉咙，随即发出一声痛鸣。

    疼，好疼！

    苏黎的意识中满满地就是这几个字，外婆在耳边的话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用力，阿黎，用力！”

    突然好一阵强烈的坠痛，痛得她全身又都痉挛了起来。

    苏黎强撑起头颅，看见产婆正在紧压她的腹部。

    相公，小肉包，相公，小肉包。苏黎不自觉的在内心深深的叫唤着。

    苏黎恢复了些神志，心中嘶喊著，怎么都不愿意再次叫出声音，紧咬的下唇，再次发出悲鸣之声！

    刘曹氏和刘赵氏按着苏黎的双腿，不断向她喊道：“阿黎，醒醒！孩子就要出来了，用力！用点力！让它出来！千万不要睡过去！”

    用力？

    苏黎在刘林氏的双腿上，转着头，脑中茫然地想着这个词。她现在全身几乎再也没有丝毫力气，还怎么用力？

    又一阵撕扯和坠痛，汗水混合着泪水从苏黎的眼角滚落。

    苏黎的呼吸开始急迫起来，痛楚从身体深处迸裂开来，整个人都要被拆散了一般。

    “啊……”苏黎大声尖叫一声，拼命地吸气，凝起全身的力量，狠狠地用力。

    “看到头了！”突然间产婆大声叫了起来，紧接着又说：“夫人用力，再继续用力，这时候一定不能停下来。”

    “我……不行了，外婆……我不行了……”苏黎微弱的喘着气，一句话都说不完全。

    就在此时，小芽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夫人，老爷来信了，老爷来信了！”

    此时的她听到小芽的话，已经连微笑的气力都耗尽，但一双眼依旧明月流水，满满荡漾着愉悦之意。下腹剧烈的痛楚席卷而来，忍不住又闭上了眼，下身被惨烈地生生撕开。

    浅薄的呼吸里，感觉到胎儿一点一点剥离她的身体，但是这一次，更强烈，更不堪承受，胎儿离开了她的身体。

    产婆拿起孩子，倒过来，对着屁股用力一拍，“哇……哇……哇”几声啼哭，彰显了他独立的存在。

    身下的血，还在缓缓地流，苏黎却再没有什么感觉。望着小芽手中的信，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随之头一歪，整个人昏了过去。

    “快点，不能让她睡着，肚子里还有一个。”

    众人还来不及喜悦，就被产婆的尖叫声，吓的回过神来。

    “天，开始血崩，叫大夫，快点叫大夫。夫人，你可千万不能晕过去，千万不行！”产婆吓的开始有些慌乱了。

    苟熊自睡梦中突然醒来，这一刻疼的胸口难以呼吸。怎么了，是不是阿黎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胸口会这么的疼痛？

    算一算时间，阿黎也快生孩子了，莫非是阿黎她已经？苟熊不敢想象下去，不顾身上的白纱汗透着血迹。整个人急的在帐篷中，走来走去。

    “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伤就该好好休息，你看你这伤口又崩开了。”青阳煊本想来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了。

    奈何这才过来，就看见原本受伤的人，此刻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青阳大哥，我……”苟熊想说能不能请假几天，回家看看去。看眼下的局势，根本容不得他回家。

    为了家里，不顾国家，这是要是说出去，会被千千万万的人唾骂。可阿黎现在九死一生，自己又怎么能够在这里安心的待下去。

    心中那抹疼痛，一定是阿黎出事了，才会这样。好不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心痛，痛的难以呼吸。

    “什么事，怎么了，你说吧，和大哥还用客气什么！”青阳煊第一次见到苟熊这样的急切。哪怕在战场上中了敌军一箭，也没见他出现过这样的表情。

    “阿黎这几天就要生了。我有不好的预感，她一定是出事了。我刚才睡着睡着突然间，心口好疼，一定是阿黎出事了！”

    苟熊说完，双眼焦急，整个人因恐惧，带着一丝的颤抖。

    “什么，弟妹有孕，现在要生了？”青阳煊睁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那他被自己弄来这，弟妹岂不是要恨死自己？

    据他所知，这二弟的爹娘早就没了，那现在谁在照顾弟妹，是她的家人吗？

    “恩，是双生子。就是前段时间，我让你帮我斟酌的名字，因为不知是男女，都取了。”说到这个，苟熊的心里很是高兴，但一想到阿黎现在的情况，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

    “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要不我派个人帮你回家看看去？”青阳煊有些自责，毕竟当初是自己用了手段，让他来的。

    且在那之前，他已经表明态度，是不会来战场的。想来那个时候，是已经有了身孕的。

    “好，那就麻烦青阳大哥了！”苟熊听完立刻答应了。

    “你呀，等等我去叫军医过来给你重新包扎。为了弟妹和孩子们，你也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青阳煊说罢，往门外走去。

    看到青阳煊已经走了，苟熊拿出苏黎的画像，用手细细的在上头摩挲着：“阿黎，你一定会没事对吧？你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没事的！”

    苏黎昏昏沉沉的，再次在一团白云中，看到一个上次看见的，可爱漂亮的小女娃。

    “凉……”小宝贝吸着手指，看到苏黎顿时放开手，大哭起来“凉……呜呜呜……凉抱抱……”

    苏黎的心，随着小宝贝的叫唤，酸涩的眼睛都模糊了。

    “凉……我要凉……”苏黎想要上前拥抱住她，可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动不了，心里着急的不行。

    “凉……”小奶娃发现自己越是朝前爬，眼前的人就离自己越远。顿时坐了下来嘤嘤哭泣。

    “梅……不哭……咯疼……”苏黎还沉静在自己的悲伤中，突然间发现还有另外一个小奶娃的声音，正奶声奶气的在安慰那个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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