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或许是在睡梦中就记挂着要给女儿喂奶的缘故，金鱼儿就算身体上、精神上都极度疲乏，这一觉还是睡得极浅。

    枕边略有一丝动静，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清亮，半点惺忪都无。

    看到枕边的女儿仍旧睡的香甜，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才看到站在脚踏上的罗栀子。

    金鱼儿怀孕，除开罗稻葵，就数罗栀子最忙碌了。而且数月前就同金鱼儿和罗稻葵说好了，金鱼儿临盆前几天就会住过来，以便就近照顾金鱼儿。

    金鱼儿自然是推脱的，到底上有老下有小的，尤其是罗栀子的儿子，壮哥儿那样小，哪里离得了娘的。只罗稻葵想都没想，就点都应允了。又特地去陈家陈情，陈家二老自然没有二话。

    只罗栀子还未住过来呢，金鱼儿就提前发动了。

    夜半三更的，屋外的蛐蛐儿正叫唤的厉害，金鱼儿从睡梦中醒来，疼的直抽抽。虽没有经验，可下意识的就觉着不对，知道自己可能是要生了。

    正要伸手去推罗稻葵，素来警醒的罗稻葵已是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来了，还以为是同往常似的，肚子里的孩子又在生胳臂伸腿了，习惯性的一手摸上了金鱼儿的肚子，还问她要不要起来解手。

    哪知话音未落，就听金鱼儿倒吸了口冷气，

    罗稻葵一个激灵，慌了神了，“怎么了，很疼是不是，她这是要出来了是不是？”

    可算算日子，这还有七八天呢！

    因着金鱼儿每晚都要起来好几次，所以夜里头是不熄灯的。借着如豆的烛光，罗稻葵就见金鱼儿僵着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罗稻葵腿都软了，唬的一身一脑的汗，也不敢去动金鱼儿。还要故作镇定的一个劲儿的安慰她，“不疼啊，不疼啊，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可出来的声儿都是打着颤儿的，又咬咬牙，滚下炕趿了鞋披了衣裳就往外跑。

    很快，三伯娘同全堂婶两家都被惊动了，又是请稳婆，又是烧热水，又是安抚金鱼儿……全堂婶更是任务重大，把家里头所有的房门、橱门、抽屉一股脑的全都打开了。

    罗稻葵虽什么都不用干，可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就像踩在了棉花上。尤其是请了稳婆来后。另一条腿也不得劲儿了。

    直到孩子落地，金鱼儿睡着，罗稻葵又都沉浸在取名字的纠结中。要不是有三伯娘同全堂婶提点着，连挂红绸、去顾家报喜这样的头等大事儿都要甩到了脑后了，更别说通知罗栀子了。

    好在一贯机灵的罗稻葵虽傻了。可家里头靠谱的却是不少。熬了一宿的三伯娘、全堂婶几个虽也累的够呛，却谁都没有离开，料理好金鱼儿就开始准备水酒染红鸡蛋。大堂哥、二堂哥几个则是帮着罗稻葵给亲戚家报喜送红鸡蛋。

    陈家就是二堂哥去报的喜，听说大人孩子都好，陈家人亦是喜上眉梢，罗栀子更是一口气跑了回来。

    蹑手蹑脚的进了内室，正想看看小侄女儿。哪知就把金鱼儿闹醒了，“嫂嫂，你觉着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金鱼儿原本还不觉着，被罗栀子这么一提醒。确实又渴又饿。罗栀子一脸的笑，忙端了酒酿鸡蛋过来喂与她吃，又告诉她，“哥哥去嫂嫂娘家报信去了，大堂哥去了城里姨母家报喜。三伯娘同全堂婶她们还在染红鸡蛋准备洗三礼……听全堂婶说，妞儿的胞衣已经择了向阳僻静处深埋了，产褥水污也抛入河中了……”

    零零散散说了一大篇子的话，眼睛却是黏在妞儿身上，根本挪不开。

    只不过睡了一觉的功夫，说起来半个时辰都不到，可金鱼儿就是觉着女儿好像又长开了一些了。

    动了动胳臂，好像有点劲儿了。忙三两口吃完酒酿，掏出枕头底下的帕子擦了擦嘴，伸手抱起了女儿。

    果如罗稻葵所说，小小的，软软的，连带着心里也是软软的。摸了摸女儿细细软软的胎发，慢慢往下，圆润的额头，萧飒口中又高又挺可实际上却是扁扁的小鼻子，嫩嫩的小嘴……金鱼儿只觉着心都酥了。

    这并不是她头一遭抱刚出生的奶娃娃，可却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只还来不及回味，妞儿的小嘴突然就张开了，就着金鱼儿的指尖就吧唧吧唧地吸允了一下。随后，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阖着的眼睛就睁开了。

    “呀！”罗栀子的目光瞬间被妞儿黑葡萄似的眼睛吸引了，忍不住稀罕的直嚷，“嫂嫂，嫂嫂，妞儿的眼睛像你，可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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