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开完枪,其实有些后悔。
克雷尔的脾气,他一直都非常了解。虽然克雷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语气不善,像是在教训自己,但事实上却是担心自己实力太差,在这里出事。
只是克雷尔这家伙情商太低,从来不会正确的表达而已。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死前那件事一直让艾利心有芥蒂的缘故,即使知道克雷尔并没有心怀恶意,艾利还是没有办法忍住心里的烦躁和抑郁。
——其实他原本没这么冲动的。
克雷尔松开双手,看也不看艾利一眼,抬脚踹开门,两拳把冲过来的两个护卫揍趴下。
刚才那一枪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守卫冲过来前已经放出有人入侵的警报,不少强盗们正朝这边赶来。
外面脚步声杂乱,无数团精神力混在一起,艾利一时头昏脑涨,收起精神力感应。
几十人同时涌入大厅,乱枪扫射过来,两人只好顺着台阶往下走。子弹砰砰的打在头顶,灰尘簌簌落下来。
艾利心不在焉,脚下差点踩空,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克雷尔随手扶了他一把,而后很快收回手。
艾利忽然有些失落。
台阶尽头是一个小地下室,克雷尔走在前面,忽而脚步一顿,一手拽住艾利,带着他直接趴倒在地。艾利毫无准备,面朝下差点摔个狗啃泥,好在克雷尔在他落地前伸手把他抱住。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激光贴着两人身体扫过去,砖石台阶哗啦坍塌,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激光灼人的热度。
昏暗的地下室中,四五个男人持枪扫射,激光交错在一起,朝两人射来。
艾利趴在克雷尔身上,拔枪越过克雷尔的肩膀射击。
“砰砰砰砰砰”,几人应声倒地。
艾利收回枪,先站起来,克雷尔起身后仔细拍拍身上的尘土,才在他后面走入地下室。
地下室里脏兮兮的,地砖上沾满了血迹干掉后凝结而成的污迹,已经完全看不出地砖原本的颜色。艾利凝神看去,待到看清楚里面的情景,碧眸不禁一冷。
克雷尔有点洁癖,站在门口便不再进入,目光在里面扫了一圈,原本淡然的脸色也登时有些难看起来。
两人都同时感觉到对方起了杀意。
地下室里摆着两排长桌,桌上平放着几个人,浑身都是血污,看不出男女。但是假如注意观察的话,就能看到他们的腹部皆被剖开。每张长桌旁边都有一个金属搁架,搁架上放着各种手术器具,还有几个托盘。个别托盘上倒扣一个无菌玻璃容器,里面是色泽新鲜的内脏。
地下室的一角,压缩制冷剂正嗡嗡作响,对流的空气完全无法冲淡空气中的血腥味。
联盟对人的尊重和重视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没有任何人会这样对待一个人的遗体。战死的军士遗体都会得到妥善的料理,普通人去世,不论是否有亲人在世,联盟的殡仪机构都会给予最好的遗体美容和葬礼。
如果是自愿捐献遗体以作科学研究的人,他们的遗体在实验过程中也会得到尊重。实验者会尽力保持他们遗体的干净和整洁,在实验完毕或者遗体无法再次利用时,会替他们缝好伤口,美化仪容,为其准备体面地葬礼并且通知其家属。
艾利和克雷尔出身军队,见多了生死,却也因此而更加不能接受这种亵渎人体的行为。
地下室里只有四五个守卫,刚才已经被艾利和克雷尔杀掉。
在地下室后面还有一个门,关的严严实实。克雷尔面无表情,大步走上前,抬脚踹开门。
砰地一声,门重重弹开,撞在墙壁上,露出一条走廊来。
艾利四周仔细看了一圈:“看起来是商人。”
一张长桌下面随便扔了几件衣服,看面料是天然蚕丝,只有母星才会出产,价值不菲。和衣服扔在一处的是一把檀木手杖,手杖柄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金色五角星,五角星下有一个银色的半圆,将半个五角星包裹在内。
联盟的商人们成立有一个权利保护协会,习惯称之为商会。商会的标识便是一颗半圆五角星,大多数商会成员都会在衣服或者饰品上打上此类标识。
克雷尔脚下不停,目光扫过那堆衣物,道:“三个月前商会的主要负责人在星路中失踪,至今还没有被找到,这在商会里引起巨大动荡。两个月前商会还向联盟施压,要求迅速找到人。”
后面有人追过来,克雷尔转身射击,几名强盗应声而倒。
两人加快脚步往前走,艾利穿过门口时随手关上门扣紧,把之前在哨兵身上找到的一枚碰触炸药黏在锁口处。
“对商会下手对他们没有好处。”艾利道:“只会让联盟下定铲除他们的决心而已。”
克雷尔顿住脚步,像是在和无关的人闲聊,淡淡道:“没那么简单。”
前方是两排牢房,用金属栅栏隔开,分列两侧。
大部分牢房都空着,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两人继续往前,有个牢房里坐着一个人,艾利知道克雷尔爱干净,不等他说话,一枪打开锁,推门进去。
走到那人面前,那人依旧没有反应,艾利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触手冰凉。
——是个死人。
这人穿着联盟的军装,艾利把他平放下来,替他整理军装。他还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军装是普通星际卫队的衣服,没有军衔,白净的脸上沾着几点血污,脖子以下都是血痕。
克雷尔也走进来,微微皱眉,抬手扯开他没扣好的军装。
——里面什么也没有穿,□□的胸膛上全是血痂,一层一层的连接在一起,没有一块好肉。
艾利注意到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小心的掰开,看到他手指指甲全被拔掉了,手心紧紧地握着一个吊坠。艾利打开吊坠,里面是一张女孩子的照片,金发碧眼,算不上漂亮,但是非常清秀娴静。
克雷尔弯腰替他扣好扣子,抽出帕子又给他擦干净脸,才道:“去里面看看。”
克雷尔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然而艾利还是从他语气里听出了隐含的怒意。
艾利拿起吊坠,放入口袋。克雷尔抬眼看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他似乎并不想和艾利多说话。
两人继续往前走,后面又陆陆续续看到几个人,都已经没了生气。看穿着的话多是普通人,应该是星际强盗去e105星或者在星路上抓到的路人。
二人走到长廊尽头,再次通过一扇门时,身后一声巨响,墙壁震颤不已。
艾利放在门上的炸药爆了。
长廊门口顿时崩塌,石头和土纷纷落下来,堵住大门。不少人被炸死,剩余的人则被堵在门外。艾利早就观察到这里的土质坚硬,混合着大量石头,才会放上炸药,以堵死长廊,给他和克雷尔赢得查看这里的时间。
这里是个实验室,打扫的一尘不染。
实验台上放着细胞培养基和高倍显微镜,一旁有个绝对零度的无菌冷柜,放着几排透明溶液。另一侧靠墙的地方摆着盛满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器官的培养液。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里拿着一把枪,满脸惊恐的指着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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