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茗渊本以为蒙混过去了,此刻闻言仿佛五雷轰顶,彻底愣住了,眼见云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面色沉定地望着她,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幸好韵太妃住得偏,这一路上并无往来之人。她立即整理好思绪,低声咳了咳:“云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江都是本官的故乡,我自然记得那个地方。”
“不。”云沐忽然摇了摇头,“你并非江都本地人,而是来自那附近的一座普通的村落,只不过十余年前便没有多少村民了。老首辅大人曾说过他是在下江南时,于江都捡到了你,但据我所知,这应该是个谎言。”
“你……在开玩笑罢?”她故作镇定地笑道,“我的确是孤儿,也的确是先师将我捡回来的,又何必说谎?”
“这个我并不知道。”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她,声音察觉不出情绪,“这次我回江都,就是想去看看当年的卷宗,可是不出意料,少了一卷,连家父当年也并未发现此事。”
心知他早已将一切都调查透彻,傅茗渊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你调查我,有什么意义?”
谁知,云沐忽然轻笑起来,不似方才的严肃,却又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我……不是想要威胁你,只因家父曾是江都知府,我才会如此清楚这其中的不对劲。你放心罢,我只是……很高兴罢了。”
傅茗渊一怔,“……高兴?”
云沐粲然点头,眸中是止不住的欣喜,“我儿时曾去过那间村子,有个小姑娘打了我一棍子。后来我便随父亲去了京城,听说那间村子不久后就荒废了,村民大多死了。没想到……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难得见到他如此欣然的模样,傅茗渊一时没有接话,哑了哑:“云大人,我可是……男人。”
云沐会意地笑笑,弯起唇的样子,竟令她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头破血流的少年,抓着脑袋傻呵呵地告诉她没关系,死不了。
“我知道,当年那个小姑娘已经死了。”他含笑道,“现在,我只认识傅大人。”
傅茗渊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他:“你……不准备告发我么?”
以云沐这般耿直的性格,决不会纵容她一个女子留在朝中,可是……他似乎完全没有揭发此事的意思?
……太难以置信了。
“你放心,我连家父也没有告诉。”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今天我前来……不过是想见见你罢了。”
傅茗渊始终有几分怀疑,但知晓云沐是说一不二之人,那神色也分毫不像装出来的,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揖手与云沐告辞。
她走到一半,忽觉身后之人并未离去,转头一看,他果然还站在原地,似乎并未料到她会回头,有些不知所措道:“那个……”
“嗯?”
“天气……真好。”
“……”
傅茗渊异样地打量着他,完全不明白他是吃错了什么药,转身向着韵太妃的寝宫走去。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云府的小厮才冒冒失失地跑过来,喘着气道:“少爷啊,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小的找了你好久啊!你好几天没合眼了吧,赶快随我回去洗个澡,吃点好的……”
小厮“嗡嗡嗡”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却好似没听见一般,任凭对方将他的包袱拿走,才恍然回神似的应了一声。
小厮吓傻了,以为少爷这一趟出行把自己给弄疯了,慌忙拿出家中老母绣的平安符给他驱驱邪。
云沐站定良久,不经意地回忆起先前傅茗渊给他包扎的那一幕,抑或是将她从马上救下后,那瘦弱娇小的身子,仿佛在他心中的苍白画卷上点了几笔水墨。
他早已不记得当初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了,可这段记忆却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珍贵,珍贵得令他想要一直握在手心。
“我……会带你走的。”
一旁的小厮听到了他这一句低语,以为他真是中了邪,当场眼泪就流了下来:少爷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啊嘤嘤嘤……
***
傅茗渊见到韵太妃时,恰是由连城公主将她带进去的。虽说是间寝宫,但到底只有一个人住,且韵太妃常年吃斋念佛,屋子便显得更加朴素。
毕竟已是六旬,再加上身体不好,韵太妃看起来很是苍老,但笑容和善,眯着眼道:“这位……是博书斋的傅大人罢?”
“见过太妃娘娘,微臣名唤傅茗渊。”她躬身行礼,却不甚理解为何韵太妃会突然要见她,只好看向连城公主,可对方也只是疑惑地摇头。
“听说你府上有个侍卫姓殷,可有这一回事?”
傅茗渊一愣,琢磨着对方所指应该是殷哲,遂点了点头。韵太妃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唤来身边一个随侍的宫女,拉着她的手讲述要见她的理由。
原来,韵太妃的顽疾早已不治,太医诊断大约只能活几个月了。她唯一的儿子唐王早已不在世上,剩下的牵挂便是眼前这个陪了她近十年的小宫女,是个害羞水灵的小姑娘,刚过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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