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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一霎移魂恋古今(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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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晋都皇城。

    而彼时,京都的高楼茶馆,开始流传一些谁都不敢轻言的秘密。

    据说,摄政王控制了宫中局势。

    据说,摄政王找了一个冒牌货顶替小皇帝继续做着傀儡。

    据说,摄政王早已成为了皇太后的入幕之宾。

    以上种种,摄政王的恶行罄竹难书,保王派一党终于彻底被激怒。

    以夜云朝为首的保王派首先秘会了雍王。

    雍王似是从未想过舅舅夜云朝中意的新帝其实是自己,他起初亦是有些犹豫,毕竟,他虽然想要那张龙椅,但更不想让世人说他是手足相残才换得的那个位置。然,在夜云朝的坚持之下,雍王终于应允夜云朝拥君之意。

    而此时,得知保王派动向的恭王,也因这新帝之位,与夜云朝一夜生歧。

    怒恨难平的恭王因找不到最好的援助力,竟然联合了摄政王要夺权。摄政王亦是不蠢,一方面诱使恭王软禁了太皇太后,一方面又暗中施令绝不让夜家军踏入京城半步。

    是以,天风虽然有大军在手,却始终被阻止在京都之外,至此,京城的局势又一次剑拔弩张。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四,敏帝驾崩的消息,传遍整个晋国都城。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五,雍王接到消息悲天哀地,试图入宫吊唁,却被禁宫统领无情拦下。

    雍王怒发冲冠,强闯晋宫,却差一点被生擒,雍王虽侥幸逃脱,却身负‘重’伤。

    接到消息,夜云朝以妖王当道,涤清君侧为由,率军攻城,仅仅半日功夫大军破城而入,直逼晋都澜天门。同日,摄政王座下第一大将王猛率领部众十万,同时抵达澜天门,拖住夜家军缠斗不休,使其不能再向皇城逼进半步。

    敏康七年,正月二十七,天风领军回援夜云朝,在晋天门外与王猛撕杀成一团。夜云朝终得脱困,领兵而上,直入皇城腹地。

    至此,大晋宫乱终于爆发,军民共惊。

    ——

    晋宫乱了,皇城也乱了。

    搅乱一池春水的摄政王府邸似是早有准备,业已人去楼空,而首当其冲的将军府外,却被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官兵。

    得知这一情况,华青弦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最危机的关头,华青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颜,小颜还住在瞰澜轩,和郁雪郡主在一起。

    自回到将军府后,她并未揭穿郁雪郡主的身份,而是一直都悄悄住在将军府最深的一个别院里。此刻,门外如果有官兵围困,府里就更加不能乱,但,将军夫人是个不能主事的,郁雪郡主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肯定主不了事,万一……

    正焦急间,泌兰却匆匆带着小颜赶来,一看到她便大叫道:“少夫人,不好了,府外都是官兵,他们叫门不开后在撞门。”

    泌兰说的不是敲而是撞,只一个字的差别,足以让所有人心尖尖都在颤。

    华青弦最先稳住心神,直言问道:“官兵,哪里的兵?”

    “说是恭王那边的,可奴婢看着不像。”泌兰整个人都在抖,声音也在抖,从摄政王府到将军府,泌兰也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丫鬟,可是,如此兵荒马乱情形她也没遇见过,顿时心跳得像是在擂鼓。

    “不可能是恭王那边的兵……”只可能是摄政王那边的兵,这种时候,恭王被困在宫中,还有闲心来撞将军府的门的,只可能是敌人,不可能是盟友。

    看到华青弦如此镇定,泌兰的心神稳了稳,还是有些慌:“少夫人,现在怎么办?”

    “别急,先看看再说。”

    泌兰瞪大了眼:“看看再说?”

    “反正瞰澜轩不是有个女主人么?那些官兵就算是抓人,也会抓那边的人,咱们慌什么?”

    起初夜云朝留下郁雪的时候她就想到可能是有备无患,如今看来,夜云朝当真是神机妙算。只不过,这样的变故,郁雪那丫头恐怕是想不到的,也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被吓死。不过,想抢她的男人,也该有胆子承担这样的后果。

    “啊!也对喔!那,奴婢……”

    明白泌兰的意思,华青弦牵过她手里的小颜,这才点头道:“你过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来跟我讲。”

    “是,少夫人。”

    泌兰去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吓得面如土色:“少夫人,那个……真的被抓走了。”

    她真是给吓坏了,连话都几乎说不清楚了。想到方才混乱的情形,她心里就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以前她多讨厌那个假的少夫人啊!可现在她又无比的庆幸她在这里,要不是有她,真的少夫人说不定就会被抓走……

    华青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就没事了。”

    “不是啊少夫人,那些破门而入的官兵正在四处搜查,不知道还在查什么。”

    闻声,华青弦心头一惊:“抓到了人还查?”

    泌兰重重地点头,手心里吓得全是汗:“少夫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微一沉吟,华青弦马上吩咐道:“去通知娘和两位小姐,我现在去梅园先看看老太太。”

    假的少夫人被抓了,真的少夫人自然就可以出来活动了,这个家还要人主持大局,别人能乱,她却不能乱。夜老太太虽然不是夜云朝的亲奶奶,可毕竟还是夜氏一门的当家老主母,如果她在将军府里出事,将军府怎么也是摆脱不了责任的。

    如果外面兵荒马乱的,既然有官兵想冲进来,目的应该很明显,抓人质去要挟夜云朝,最值钱的人质自然是自己,可是,夜老太太如果这时候没有人照应,就算自己能躲过这一劫,也会落人反柄。更何况,夜老太太若是亲的也就罢了,偏偏不是亲的,万一真让人抓去了,夜云朝这个不孝的罪名就背定了,她不能让他这仗还没有开始打就输掉,所以,她一定得去。

    “少夫人,现在这个时候还管什么老太太啊?您得自个儿顾自个儿。”

    泌兰拉着华青弦的衣袖不让走,天雨却粗鲁地推开了她:“你以为那些人是来干嘛的?抓的只可能是主子,老太太万一被人抓走了,万一绑到车上去找将军,将军当如何?”

    天雨到底是苍穹门里出来的,华青弦想得到的,她也想得到。泌兰原本是想不到的,可听天雨这么一说,顿时面如土色:“啊?那,那……”

    她只是个丫鬟,哪里能想到那么多?以为假的少夫人给抓走了,对方就只是来抓少夫人的,只想着不能让真的少夫人也让抓走了,就没有多想府里其它的主子也是主子。

    知道泌兰不是有心的,华青弦没有过多责怪,只催促道:“快去通知娘和两位小姐,让她赶紧到瞰澜轩来,主屋的墙高院深,把人集中在一处,能扛多久扛多久,一定要坚持到相公大胜归来!”

    “可是,可是……”

    见她还不肯走,华青弦厉声又道:“天雨跟着我,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好,奴婢马上去。”

    “泌兰,小心点。”

    “是,少夫人。”泌兰得了吩咐刚要走,迎面灯光处突然走来一个满身是血的小丫鬟,见到华青弦先是一愣,末了,突然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不好了,有官兵翻墙而入,把将军夫人和二小姐抓了,少夫人快让人去救救将军夫人吧!”

    待那丫鬟说完了话,华青弦这才看出来,那满脸血污的小丫头就是二小姐夜云琅身边侍候的,是什么名字她倒是忘了,但确定是夜云琅的人不错。

    可是,将军府的墙,是那么好翻的么?

    官兵?恐怕没那么简单。

    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丫头,却见她身上也尽染血污,小丫头被吓的不轻,但口齿还算伶俐,神态也算正常,于是,华青弦追问道:“谁受伤了?”

    闻声,小丫鬟这才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己的衣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是……是将军夫人,不…是二小姐……不对……是……”

    似是被吓得太厉害,那小丫鬟在众人面前语无伦次起来。华青弦看她恐怕也是不清楚谁受了伤,也没再追问她什么。

    不过,有了将军夫人这件事就再清楚不过了,如她所料。这些官兵是摄政王那边来的人,要拿的将军府的主子而不是下人。那些人想要借用家眷来要挟夜云朝,那些官兵哪里认得府里的夫人、小姐,见到了主子打扮的都想要一股脑地抓回去,其实他们真正想要拿的除了自己,就应该是将军夫人和几位小姐了吧!

    原是想去接应老太太,结果,将军夫人和二小姐直接让人抓了去。华青弦心头沉沉,一时竟也有些难以决断。

    小丫鬟哭道:“少夫人,您要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出事。”

    那丫鬟许是真与夜云琅有些感情,一边求,一边哭,还不停地向华青弦磕头。

    华青弦看着天雨,天雨上前将小丫鬟扶起来,道:“先起来吧!现在府里全是乱的,你让少夫人去救人,你也得看看少夫人有没有人能去救啊?”

    闻声,那小丫鬟向周围看了看,果然见华青弦身边就只有天雨和泌兰,还加上一个华颜和照顾她的百合,确实也没有多的人能去救人。想到官兵的凶残,那小丫鬟嘤嘤直哭,“那可怎么办才好……”

    泌兰本是慌乱,可看到那丫头哭成了那样又不忍心,忙过来安慰道:“你先别哭,你家二小姐是通武艺的,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不是的,那些官兵真的好厉害,她们真的让抓住了。”

    闻声,华青弦叫来天雨:“你和这丫头一起去前门找家丁过去看看,要想办法将娘和二小姐救下来。”

    “少夫人……”

    “我至少还没被抓,她们要是再不拦下来,后果你比我清楚。”

    天雨素来有担当,也明白华青弦的顾虑有道理,想到将军夫人和二小姐万一被送至夜云朝跟前也会影响大局,当下便拉了小丫鬟向前门走。

    看天雨也走了,泌兰更不敢离开华青弦半步。

    她抬头向周围看了看,又道:“少夫人,虽说咱们院子大,可也经不住许多人来找,恐怕一时半刻也会到这里来的,您让家丁和天雨都去搭救将军夫人和二小姐,您和颜小小姐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小颜主动拉住了华青弦:“娘亲,是不是有坏人来了?”

    “是,所以小颜一定要跟在娘身边,娘会……”

    华青弦原是想说,娘会保护你的,可不等她说完,小颜已骄傲地昂了昂小脑袋道:“娘亲,我会保护你的,我会武功啊!”

    “呃!”

    她怎么把这档子事可忘记了,小颜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毕竟是天火一手教出来的,所以这院子里的婆子丫鬟恐怕一个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小颜毕竟还是个孩子,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微一思量,她看向泌兰:“去最近的下人房。”

    泌兰顿时想起来,如果抓的是主子,肯定朝大屋搜,可如果她们在下人房,那么多下人房,要找起来也没这么容易,反而要安全得多。

    这么想着,泌兰心中一喜:“少夫人,前面不远就是十二位姨娘的大通铺。”

    “不能去那里,她们个个盼着我死快点,去了后不但躲不了,反而会被卖的更快。”

    泌兰一听,又道:“绕过那边的池塘就是伙房丫头们的屋子了。”

    华青弦点点头,拉起小颜:“就去那里。”

    下人房位置偏,又没有家人护着……

    小颜还小弄不明白华青弦的意思,只能跟着华青弦一起进了那个大通铺的屋子。

    进了屋华青弦便吩咐那里的婆子:“找两身我能穿的衣服出来。”

    说完,又拉过小颜在一边,扒了她那锦绣的外衣。

    伙房的婆子手脚利落,很快从箱笼里翻出了两套半新不旧的夹袄拿给华青弦,华青弦先给小颜套上,夹袄有些大,她抽出腰带给孩子扎好,这才自己也换上了,然后还折了自己的发髻梳得跟那伙房的婆子一般打扮。

    华青弦换好了衣服后已经和泌兰几个没有两样。只是小颜的衣裳不合身,看上去总有些怪怪的。府里也不是没有下人的孩子,只是这一时难得找,也只能先凑和一下。

    ——华青弦这么一动静,府里的下人们倒稍稍安心,既然是抓主子,下人们自然没什么事。伙房的婆子出去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回来,回来便道,“少夫人,不好了,听说官兵抓了瞰澜轩一个小丫鬟带着人到处认人呢!”

    一听这话,华青弦心里一惊。

    那婆子又道:“听说是这次才选上来的丫鬟,是将军夫人那边的过来的人。”

    新先上来的,那就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从将军夫人那边过来的话,那就一定认识华青弦。也因为是新过来侍候自己的,所以跟华青弦也不会亲厚,一时遇到这样的大场面被吓糊涂了也可能。万一真的被领到了众人的眼前,她肯定不敢说胡话,一下子就能把自己给指出来。

    华青弦越想越心冷,那伙房婆子却又道:“少夫人还是躲一躲那丫头一定会认出您的。”

    ——

    这厢,华青弦正护着小颜躲避官兵的搜查。

    那厢,将军夫人的小腿不停地冒出血来,被抓到的时候,夜云琅仗着会武起初想要反抗,可毕竟一手难敌众人。要不是将军夫人替她挡了一下,她恐怕早就让人砍死了。可将军夫人护下了夜云琅,自己却伤的不轻,好在伤的不是要害,能撑下去的话,还有机会。

    夜云琅死死地攥住母亲的手,和母亲一起缩靠在树干上。

    到处都是官兵,吵吵嚷嚷的不成样子,还不时能听到说这个打死了,那个流血了的声音。夜云琅浑身都抖着,将军夫人更是吓破了胆,只紧紧闭着眼睛不能再说一个字。

    腿上是钻心的疼,可再疼将军夫人心里也是清明的,这个时候她被抓住了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她最担心的就是夜云琅,还是黄花大闺女,遇到这些兵头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正担心着,又听有一个人道:“快让那丫头来认,不管是将军夫人还是少将军夫人,只要是一个带走就能交差了。”

    听得这话,将军夫人心中更冷。

    说要抓抓将军夫人和少将军夫人,没想到自己竟真的落到了他们手里,手一紧,抓着夜云琅更重。不一会儿,将军夫人觉得有灯光在她脸上晃了晃:“穿金戴银的,这年龄大概就是将军夫人,这个年纪小的嘛!应该就是少将军夫人了,这下可省事了,一起全抓到了。”

    将军夫人急忙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将军夫人,她不是少将军夫人,她是……是我的丫鬟。”

    那些人哪里会理她的话,只等着有人过来认。

    又过了一会儿,将军夫人听到有人说话:“丫头来了,快让认一认是不是抓对了。”

    身边的灯光又亮起来,将军夫人抬起头一眼看到了那个小丫头,是自己房里出去的,叫小瑶。将军夫人心头骇怕,却仍旧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小瑶,小瑶便直直地将将军夫人看了个清楚。

    官兵等不及了,问那小瑶:“快认,到底是不是?”

    那小瑶起初一惊,而后重重地摇了摇头:“不是将军夫人和少夫人,是府里的二姨娘和她的女儿。”

    将军夫人出乎意料地瞪大眼睛,刚心里一喜,却见那官兵一巴掌将小瑶扇翻在地:“小蹄子,居然还敢撒谎?这分明就是将军夫人和少夫人。”

    将军夫人一惊,胸口似是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眼睛一翻几乎晕死过去。这些官兵显然是抓不到人就想随便抓两个人过去交差,竟是枉费小瑶那丫头的一番护主之心了。

    正喘着气,将军夫人又感觉到有人狠狠地将她拉扯起来。只觉得嘴里一咸,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便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夜云琅也惊恐地睁大眼睛:“你们抓错人了……放开我母亲……放开我母亲。”

    夜云琅本是会武功的,但毕竟也是未经过如此变故的。就好像是怀里揣着武器,却因这样的场面而吓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击。她哭着求,可那些官兵哪里肯听夜云琅说话?又伸手来抓夜云琅,那人手刚伸过来,却突然活生生在夜云琅的面前齐腕被斩断。

    夜云琅怔愣在那里动弹不得,忽听身后天雨大喊:“二小姐快跑。”

    脑袋里顿时“嗡”地一声开了花,哪里还能想别的?

    顾不得狼狈,也顾不得仪容,甚至顾不得回头看将军夫人一眼,爬起来便拼命地向前跑。平日里走熟的路如今也不分东南西北,只狂奔了过去,看到人群便躲了,生怕再是官兵。

    侍候她的小丫鬟看见她跑过去,衣衫不整,发鬓凌乱,睁大了眼睛满脸仓皇,忙追着喊着:“我的小姐啊!二小姐啊!二小姐……”

    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夜云琅骇破了胆般疯狂地住前跑去。小丫鬟带着人在身后连喊带追,可她越追夜云琅便跑得越快,仿佛身后有鬼一般。愣是跑到没有力气,脚下一软才狠摔在了地上,

    她的丫鬟终于追上人,哭着扶她起来。夜云琅惊慌失措之下,还当是官兵要将她带走,只觉得手臂被人握住,拼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手脚没头没脑地打个不停,小丫鬟和几个婆子拼命低喊了一通,这才将夜云琅叫了回来。

    “二小姐啊!是我,莲蓉,是我啊!”

    “莲蓉?不是官兵?”

    夜云琅方才一直跟将军夫人在一起,将军夫人受了伤,血流了一地,也流了她一身,她现在一身狼狈,身上又血人一般,待看清楚身边的小丫鬟是莲蓉时,睁大了眼睛想哭,可还没等哭出声来,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莲蓉抱着夜云琅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

    华青弦和小颜躲在下人房里,不多时,外面的婆子来报:“二小姐找到了,吓的不清,晕死了过去。”

    闻声,华青弦心里一紧,赶紧追问道:“人呢?”

    那婆子道:“就抬过来。”

    人抬了进来,华青弦忙叫有经验的婆子来看,那婆子掐了夜云琅的人中,泌兰又帮忙抹了清凉油,夜云琅这才慢慢醒转过来,将屋子里的人看了看,目光定在华青弦的脸上,哆嗦着嘴唇,哭道:“我娘呢?我娘是不是被官兵带走了?”

    说着,又看向华青弦:“大嫂,你快去把娘带回来啊。”

    “已经让天雨带人去追了。”

    夜云琅听了这话,心放下来一点,闭上眼睛,又昏天黑地地晕了过去。

    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现在还只是将军夫人被带走了,接下来,她和小颜说不定也会被官兵带走。府里人多嘴杂,随便抓个小丫鬟说不定就能问出她的藏身之处。

    夜云朝离开前,原是想把天火留下照应将军府的,是她不放心,非要让天火跟了他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摄政王会狠毒到想拿自己当人质,虎毒还不食子,笙华郡主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怎么就能舍了一次又舍第二次?

    正担心着,屋外突然又冲进来一个人,华青弦惊愕抬眸,却是一身清爽的夜云静。看到华青弦和夜云琅都在这里,她似是重重舒了一口气:“嫂子,找到你们就好了,可是,接下来怎么办才好,那些官兵……”

    夜云静想问那些官兵会走吗?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问的就不叫个话,便又生生咽了回去。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官兵也抓到了将军夫人,为求速战速绝应该放弃继续抓人才是。可是摄政王难免要孤注一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抄了将军府。

    可是,这时候皇城里恐怕已是逼宫之势,将兵力都费在这里真的好吗?

    但,摄政王是什么人?又岂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先是隐瞒了小皇帝的死讯,弄了个假的小皇帝拖住众人的视线,又排兵布阵安排好了最后的出路,现在他拟好了自己想要的圣旨,便宣布了小皇帝死迅,他知道宫中哗变再所难免,所以已经软禁了太皇太后。就连恭王恐怕都已被他掌控,如此优势之下,他还费什么心思在将军府?还这样大张旗鼓地四处抓人?

    抓到了就真的能威胁到夜云朝?

    不对,不对,这里有些说不通。

    华青弦正绷着脑子想着,紧紧关着的大门突然被人一下子踹开了。华青弦只觉得心脏剧烈一跳,浑身的热血冲上了头,攥紧小拳头,下意识地转了个身将小颜和夜云静都齐齐护在身后。

    外间婆子呼喊的声音传来……

    惨叫不止。

    官兵和她们只有一帘之隔,华青弦看着那帘子。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她还没有想透的那个点,在这样的惨叫声中,突然被一下子激化。她想明白了,终于想明白了,一开始就是她找错了方向,这些官兵不是摄政王的人,真的是恭王的人。

    他不是想替摄政王要挟夜云朝撤军,而是要他换帝。

    夜云朝要立雍王为帝,恭王是不甘心的。所以,他假意与摄政王联手,其实是打算与夜云朝来个里应外合,当他们除掉摄政王,那份尚未来得及宣布的遗诏便成了他囊中之物,他要做的,不是篡改遗诏,也是密谋夺位,而是要逼夜云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宣布他才是小皇帝临死前选定的新君。

    心儿狂跳着,华青弦眸光一沉。

    来不及细思便反手便拨下了自己头上方才随意绾上去的一只发簪。无论如何也不能被那些人带出将军府,不能因为她让恭王的阴谋得逞。

    恭王城府太深,若是真的继位为帝,恐怕将军府能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夜云朝担不起,将军府担不起,她,更担不起……

    反正,她也只有半年的性命了,反正,她也是没办法陪他此生终老了,反正……

    收紧了手指,华青弦眸光坚定,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宁死不能输。

    ——

    眼瞅着帘子一掀,有官兵揪了个丫鬟过来看:“你说,那个是少将军夫人。”

    华青弦刚看向那丫鬟,旁边的泌兰忽然迎上前去:“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国舅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着,就要去扯官兵手里的丫鬟。

    泌兰一直跟在华青弦的身边,说话做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鬟,她没有说将军府,说的是国舅府,就是想拿那一个‘皇’字来压这个官兵的心。可是,都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口,这些官兵又岂会被她一个小丫头吓到?

    为首的官兵脸上已有不耐烦的表情,泌兰仍旧不肯退缩,拉起那丫鬟的手用力抢夺。华青弦皱起眉头刚要上前叫住泌兰,旁边的夜云静猛然抓住华青弦的手。

    泌兰是故意的,她故意这么吵吵嚷嚷,是为混淆视听,让整个局面变得混乱,官兵这时候越急,也就越没有办法去分辨这屋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少将军夫人。

    缠上来的丫鬟婆子越来越多,官兵早已经被缠的恼怒,一把将泌兰推倒在地,那人瞪大眼睛满脸杀气从身侧抽出刀来恶狠狠地道:“我看你是找死……”

    泌兰是带着必死之心冲上来的,本想着拼了性命也要护着少夫人,谁知道她唯一能做竟只是交出自己的生命。前一刻人还有着念想,后一刻却只能看着明晃晃的刀落下来就要将她整个人劈分成两半。泌兰闭了眼,等待着最后的那股痛意传来。

    “住手。”

    突然,华青弦大喊甩开夜云静的手。

    她还是个人,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泌兰为护她而死。同样是一条性命,谁也许不比谁卑贱,她好赖还活了两世,虽然这一世也可能是个短命鬼,但到底还是比别人强上了一倍。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泌兰死在她眼前而无动于衷。

    举起的刀停在半空,那官兵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手这样一缓,夜云静已趁机将泌兰从地上拖了起来。人已是傻了,泌兰怔愣了半晌,只记得转头去看华青弦,脑子里嗡嗡直叫唤,想的都是自己还没有死,全是因为少夫人挺身而出。

    她想救少夫人,可少夫人却反倒救了自己。

    华青弦气质出尘,虽穿着和普通丫鬟无异,却有一双异常清澈的眼睛,面上的神情也不慌不乱,尤其是刚刚那一声底气十足……

    那拿人的官兵拿眼看她,却见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下意识地紧紧地护着她,生怕她有半点闪失似的,顿时心中起疑。那官兵刚阴狠着手上用力掐着认人的丫鬟,还没等他开口逼问。小丫鬟已经被吓得失了魂魄,迷迷糊糊地向华青弦喊了一声:“少……夫人…”

    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华青弦心口一痛,终究还是被认了出来。

    这时,外间有家丁的声音传来:“快护着主子。”

    紧跟着,又一阵夹击的声音作响。屋子里的婆子见少夫人这般看重下人,也涌出一股的精气来,拼了命地上前想要护住她。

    屋子里的下人太少,官兵太多,真打了起来,她也不一定就能顺利地冲出去,况且夜云琅还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她不可能扔下她不管。转头看了一眼吓的脸色苍白的夜云静,正要出声安抚,身边那个安安静静的小人儿突然便闪电一般蹿了出去。

    毕竟是天火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小颜虽然气力不够,但胜在身体灵活轻巧。她处处使的都是巧劲儿,只飞蹿出去在那些官兵中东袭一下,西击一下。

    下人的屋子不大,官兵虽多,但能进到屋子里来的却少。所以,小颜虽然只有五岁多,却能打得那些人一个个哇哇大叫。混乱之中,那些挨打的官兵也发了狠,一个个又抽了刀,刀剑无眼,华青弦生怕是伤了孩子,只骇得大叫:“小颜,快回来,快回来!”

    小颜已经比以前懂事得多,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华青弦就一定会被带走。想到哥哥走前交待自己的话,又想到如果华青弦被带走了,她就没有娘亲了,哪里还肯停下来。

    她是一团小旋风在屋子里翻来飞去,那些挨了打的官兵气得跳脚,挥舞起飞剑却始终伤不到她的人。这时,屋外的官兵听到屋里的动静,又涌进来一波。

    人数一多,小颜也有些应付不住,再加上孩子的体力有限,一个不留神,便被哪个胡乱挥舞的长刀挂到了身子。小颜一下子倒在地上,好在身上穿的夹袄很厚,虽然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却也没有伤到她的皮肉。

    那些官兵被个孩子打得哇哇叫本就心里有气,这下子看她终于跌倒在地,当下就要拿刀去砍,华青弦大骇之下,整个人都扑了上去,将小颜死死护在身下,想着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孩子受一点半点的伤。

    官兵的刀刃上见了血,便跟疯了一般,开始在屋子里胡乱地挥砍。被伤了的下人们顿时乱成一团,惨叫声,呼喊声,伴着阵阵尖叫,一寸一寸地割裂着华青弦的心。

    她原是想着,如果这些人想要抓个人质,必定不会让她受伤,或者,就拿她一人去换所有人的安全就好。可这个想法才刚刚在脑子里成形,就见那些官兵七手八脚地伸手来抓她。

    果然是没有再拿刀下手,但却是要活抓了她去。

    华青弦把心一横,抓紧手里的发簪便对着最近的那人扎了过去。那官兵的手被发簪戳的生疼缩了回去,却仍旧不肯放弃,又复抓了过来。

    如此反复,华青弦的气力也快要用尽。

    如果是摄政王的人来了,抓了自己去也许只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可如果是恭王的人抓到自己,那么,带给夜云朝的只可能是噩梦。她就算不能与他并肩而战,也绝不能拖他的后腿,正不能让他为了自己连命也搭进去。

    她总是只有半年的命了,她总是也活够了本了,她总是……

    勉强支持到了最后一刻,已经再没有了别的法子,华青弦重新攥紧手里的发簪对准自己,闭上了眼睛。

    宁死,也不能被活捉了去。

    宁死……

    ——

    杀进屋的那一刹那,骆惜玦眼见的就是这个情景。

    华青弦瘦小的身躯压在小颜的身上,阖起眼睛,脸上无畏无惧,尖尖的下颌微抬着无论什么都不能撼动她的决心,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有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样的绝裂,那样的果敢,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他,惊呆了。

    “少夫人。”

    刹那的失神,是耳边忽地晌起的一个声音,骆惜玦猛地回过神来。却是天水带着嗜杀四方的气势,狂扫一片,那些官兵又岂是天水的对手,不过眨眼之间,已是避地哀鸿……

    这个声音到底有几分的熟悉,最紧要的关头,华青弦手里的发簪猛地被人压了去,她霍地张开了美丽的大眼。恰对上骆惜玦失魂落魄的双眸。最失魂的瞬间,有垂死之人奋力挥刀而来,天水不及阻止,骆惜玦却当仁不让,用血肉之躯死死护在了华青弦的身前。

    “呃啊!啊……”

    皮肉割裂的声音,伴着骆惜玦隐忍的闷哼,他惨白着脸倒向华青弦,带着满身的鲜血,将她重重压倒在地上。

    华青弦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样的情况下,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骆惜玦和天水,更没有想到,他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替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

    侥幸逃过一劫,屋子里暂时静寂下来。

    半伏在华青弦的身上,骆惜玦静静地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就是这种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孤傲,就是这种让人琢磨不透又冰雪聪明的心性,就是这样的华青弦,才是他骆惜玦之所以喜欢到不忍放手的原因。

    失血过多,骆惜玦脸色煞白,握着长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医术超卓,可武艺不精,为了她才能拼死一博,可到最后竟真的只能一命换一命。

    还好,还好,那个拿命去换的人,是他!

    他不愿让她看到她最狼狈的一面,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完全无法轻松地对她露出笑脸。后背之上,那豁开的血口直跨过他整个后背,一股股的鲜血正透过翻开的皮肉不停地冒出来,好不容易扯动了嘴角露出个微笑,却牵到了伤处,痛得他直抽气。

    骆惜玦一双眼睛如同璀璨的星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华青弦,生怕错过华青弦每一个小小的动作,待到华青弦半撑起身子想要让人提灯去瞧他的伤口,骆惜玦这才开口:“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华青弦的手微微一抖。

    骆惜玦伸出手来,似是想去碰她的脸,可抬到半空,又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还以为我有半年的命的,只不想,竟来的这么快。”

    华青弦抬起眼睛来看他,这是他与夜云朝反目成仇后,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地与他对视。这样近的距离,她能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笑起来仍旧儒雅,带着与以往一般的那种病态,他素来就是脸色有些白,此刻,也就加白的如纸。

    “别说话了,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目光闪烁不定,却只是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是骆神医。”

    “神医也看不了背后的伤……”

    蛮力将他掀开,华青弦话未说完,已看到他背后骇人的刀口,指尖亦不由惊得挛缩起来。

    “别看了,我自己的伤,我知道……”

    他的声音轻轻的,笑容也是静悄悄,生怕吓跑了她似的。其实,就算不是这伤,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现在能这样,他反倒觉得更好,至少,还能在她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哪怕这可怜的痕迹如此狼狈,也好过一点也不剩。

    “我知道我没救了,可是,我不后悔……”说着骆惜玦喘了几口气:“阿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叫了,可是,我一直不敢叫出口。其实,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呢?我也想不明白的,可就是没办法再忘记,是我错了对不对?我不该喜欢上你的,不喜欢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不喜欢,也就不会让你为难了。”

    “好了,别说了……”

    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想听这些,只想赶紧找到东西替他止血:“你不是神医吗?你快点拿出你的灵丹妙药,你一定能治好你的对不对?”

    “我不能。”

    他这样不配合,气得华青弦都红了眼。

    扭头看向一边也赤红着眼的天水,她大声地催促他:“你一定知道他的药放在哪里的对不对?快点给他治伤啊!快点……”

    骆惜玦笑着看她忙碌,眸间的温柔多得似能溢出水,他没有想到,到了这样的时候她还能关心他,还想让他活下来。能这样,够了,真的够了。

    笑着抬手,还未摆动已垂了下来,他气喘吁吁:“这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

    “不过是刀伤,哪里有那么严重?”

    一直不忍开口,是以为骆惜玦自己会说,可天水等到现在也实在忍不住了:“少夫人,刀上……有毒!”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替门主止血了,可是……

    天水忍着心头酸楚,还是从骆惜玦的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喂进了他的嘴里,只是,看着那大片大片往外淌的黑血,天水的眼底也起了水雾。

    若不是真的毫无办法,副门主不会主动放弃希望,天水红着眼,艰难地别开头去。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可怜副门主和他一样,有喜欢的人,可那个人喜欢的偏偏不是自己。

    “什么?”

    华青弦大惊失色,刀上,怎么会有毒?

    看穿了她的心思,骆惜玦费力地解释:“这里面,不止是有恭王的人,还有摄政王的人。你不认他这个爹,他自然也不会再要你这个女儿。宫中局势已定,保王派终归还是捧上了他们想要的皇帝。”似是不能说太久的话,骆惜玦又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可摄政王却会因此失去所有,他,想要夜云朝也痛不欲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失去最不愿失去的人。”

    华青弦吞咽了一口,只觉得嗓子里异常的苦涩。

    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想不到,她也不想去费心那么多,摄政王的狠辣她已无心去伤感,她现在担心的,只是骆惜玦的伤,他流了那样多的血,血的颜色渐渐发乌发黑……

    虽然这个男人曾逼她吃下只有半年生命的毒药,虽然这个男人曾逼她做出了最不愿做出的选择,可是,她还是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恨他。

    他人都这样了,她还怎么去恨?

    物是人非,她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而不是把恨带到阴曹地府。有晶莹的水滴滚落在手背,华青弦眼底的水气弥漫,多得根本就关不住。

    “别哭啊!为了我不值得的,不值得……”

    还能这样看着她,还能竭尽全力帮她一把,他做梦都没有过这样的奢望,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听说将军府被围,听说恭王想要活捉了她,听说摄政王她的命。哪一条都足以吓破他的胆,他原是打定了主意再不管她的事情的,可是,命着天火送她回来,他却也和天水追了一路。好在还不算晚,好在,他还是来得及救了她一命。

    要不然,她该多后悔啊!

    骆惜玦笑容渐渐淡了:“阿弦,你不用说话的,我只是想把要说的说出来,这样也就甘心了,死也瞑目了。”

    “胡说八道什么呀?你不会有事的。”

    骆惜玦笑而不语,生死对他来说早已经无所谓了。

    知道自己命不欠矣,他也曾想过要拼上一命,博上一次。只是,到底没能狠下那个心,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她该有多难过。所以他只是偷走了她,可她,竟不惜以命要挟。

    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其实,他一直就没有赢过,只是,人到临死的时候总会太贪心。他也只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多呆一阵子,可惜,她这样倔强,又这样的……

    甚至,在吃下那药丸之时,毫不犹豫!

    那药不是什么穿肠毒药,也不是只能让她活上半年。而是他为她精心所制,是唯一能让她的体寒之症得以改善,替夜云朝孕育后代的灵丹。

    可是,他却偏偏不想告诉她,就是要让她着急,就是要让夜云朝着急,这样,他仿佛就能解解心口的那股子郁气。可是,还是疼啊!心还是疼得要命,她为了他都能连死都不顾了,他还争什么争?

    所以,他不争了,什么也不争了。

    “以后,不要轻易就放弃自己,你以为他看了你刚才的样子会高兴?”

    眼看着她用簪子刺向脖颈,他的心都快吓停了……

    幸亏天水及时地叫了一声,幸亏他来得及抢下那凶器,如若不然……

    “别说话了,我现在就去请郎中。”

    他拉住她,死死不松手:“哪个郎中比我还厉害?”

    华青弦眼圈又红了,虽然,她心里对他有诸多不满,可再深的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见死不救。她挣扎着,想要脱出他的手,可他明明都受了那样重的伤,竟也能抓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骆惜玦,你快放开我。”

    他气若游丝,可右手却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死也不肯松:“阿弦!只剩下最后的时间了,你就陪着我不好吗?就陪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不好。”

    如何还能在这样的时候绝情?可是,他伤的太重了,如果她再不赶紧想法办救他,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看她为了自己着急,看她为了自己心慌,骆惜玦突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这也不行吗?你可真狠心呐!”

    心一颤,因为他那一句狠心,华青弦打眼泪终于又来了:“你,不会死的……”

    “我会。”

    是人就会死,就算是他是神医,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命数已尽,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自己。

    一直被护在母亲的怀里,小颜这时候突然扑过来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呜呜!骆师父你不要死,你死了哥哥要难过的。”

    “小颜不哭,不哭。”这个时候,还能看到和小羿一模一样的这张脸,骆惜玦心头更觉柔软。终于,他松开紧紧扣住华青弦手腕的手,颤微微伸进怀里取出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那本《本草手扎》,郑重地放到了小颜的手中:“小颜,再见到你哥哥的时候,替骆师父把这个交给他好不好?”

    小颜哭得鼻子都冒起了鼻涕泡,看上去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这个是什么?”

    “是骆师父给小羿的礼物,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本草手扎》是隐医一身所学的记载,当初传给他,他又在后面补充了许多新的内容。现在,他也要传给自己的嫡传弟子。只是,后悔没有亲手交给那孩子,那一日,他都过来了,都没和他说上一句话,他该多失望啊!

    自己当时怎么就想不通呢?明明是掂记着小羿的,可偏偏还要装成是无情无义之徒,真是……自作自受!

    小颜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哭惨了:“我不要,我要你自己给哥哥。”

    “我也想亲手给他的,只怕是……”失血过多,他连说话也开始变得费劲:“没这个机会了。”

    他伸出的手枯槁,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的手,华青弦心中一酸,慌乱地抓过他递来的手扎,紧紧抓住的同时,也紧紧抓住她的手,似是怕他飞了一般:“骆惜玦,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应该感谢你。”

    说着,他苍白一笑:“我还以为,以后就算我死了,在你心里也会是个大混蛋,可现在好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得记得我一辈子,一辈子知道么?我多有福气啊!比他有福气多了。”

    “你这个病秧子,怎么这样傻?”

    握着他的手,华青弦不顾身周还有多人双眼睛盯着她,她是夜云朝的妻子,却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这是不合礼数的,这是有违妇德的,可是,她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

    “傻吗?傻吗?真的傻吗?”

    他笑着,目光一直柔柔地落在她紧抓着自己的手上面,唇角的笑意,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温柔。

    “骆大哥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啊?怎么没有人给你上药啊?”

    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一个单薄的身影,扑到骆惜玦的身上就开始大哭。

    众人定睛望去,不是夜云琅又是谁?

    这样的时候,她也顾不上什么闺阁清誉了,拉着骆惜玦的手就不停地流泪。

    “云琅。”

    问出这话的时候,夜云琅的心都在抖,她怎么也没有想过,睁眼开来,看到的会是这样惨烈的画面。满屋子里的人,伤的伤死的死,而且,那个半死不活的,竟然还是她最爱的人。

    “骆大哥,你怎么了?”

    “我受伤了,伤的很重,可能……”

    到了最后的一刻,骆惜玦的口气也异常的温柔。他不爱夜云琅,却并不讨厌这个丫头,她偷偷喜欢他这么久,他又怎么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爱和喜欢的感觉他分得清楚,所以才不能回应她。因为给她希望就是绝望,他不爱她就得跟说得清清楚楚。人总不能活得浑浑噩噩的,这样,对谁都不好。

    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他无法再对她冰冷。

    一个从来都以他为最重要的姑娘,一个心心念念要和他在一起的姑娘,他怎么能在最后的一刻还伤她的心?要亲眼面对自己的死亡,已是经很痛的事情了,不是吗?

    “不会的,不许你胡说,你是神医,你怎么能治不好你自己?”夜云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就没办法好好看他的脸,所以她拼命地抹着眼泪。

    他笑,虚弱得好像一碰就要碎:“是啊!我是神医,我说治不好,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是不是?”

    “骆大哥,你不要吓我,不要……”

    “云琅,别跟你嫂子置气了好不好?不关她的事,都是我不好,我没办法……”

    这个时候,夜云琅哪里还要听这些,只拼命地摇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重要了,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云琅,别再任性了,知道吗?”

    这个时候还要数落她,这个时候还要管教她,她原本该生气的,可是,一想到这辈子可能再也听不到这样的数落声了,夜云琅的心就绞疼起来:“骆大哥!我不让你死,不让你死……”

    “云琅,下辈子好不好?下辈子,我等你。”

    闻声,夜云琅怔住:“骆大哥……”

    “下辈子,一定让我等你,这样,我就还了这辈子欠你的,咱们就都不会有遗憾了。”

    人之将死,许多未了的心愿都想了,许多未尽的话语都会说。他是真的想许夜云琅一个未来,哪怕那只是一纸空谈,只要她掂着这个信念,或者,这一生,也该能平平安安地走完。他负了她的情,辜了她的意,这样的承诺,便是他能给她的全部了。

    “呜呜,呜呜呜……”

    夜云琅哭得太伤心,屋子里瞬间便似被传染了一般。许多丫鬟都忍不住小声地哭了起来。华青弦心里堵着,像是一口大石压在那里无法喘息。想转身出去,裙角却被他死死捉住,太虚弱,骆惜玦甚至都不再说话,只拿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她。

    那表情,华青弦看得心都酸了。

    终于,夜云琅伸出手来,坚定地将华青弦扯了下去,然后,狠狠将她的手塞到了骆惜玦的手里。

    流着泪,她却神情坚定:“如果现在要死的是我,我一定想这样拉着骆大哥的手,直到最后闭眼的那一刻。”“你也这么想的,是不是骆大哥?”

    “谢谢你,云琅!”

    夜云琅带着笑,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拼命往下掉,她勾起他另一个空闲着的手,死死的抱入怀中,又满面泪痕道:“可是,因为要离开的是你,所以这只手是我的,因为我是一定要陪着你到最后的,你不能拒绝的对不对?”

    “不拒绝,我好有福气。”

    一手一个,一个是最爱自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可不就是好有福气,心满意足,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幸福?

    “是啊!如果你能活下来就更有福气了,因为……”忍了忍,夜云琅一边掉泪,一边认真道:“我再不会缠着你,我说真的。”

    “如果我能活下来,倒希望你能缠着我了。”

    “真的?”

    “真的。”

    得了这一声肯定的回复,夜云琅脸上的笑意更惨淡,可她却倔强地笑着,怎么也不肯再掉一滴泪。

    骆惜玦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前便起了雾,黑压压的一片,让他完全看不清面前的人脸,眯了眼,他突然叫了一声:“阿弦。”

    “我在。”

    他已经看不太清了,顺着声音的方向,他凭直视对上她的眼,笑得很温柔:“谢谢你还肯陪着我,还肯,这么拉着我的手。”

    “别说话了,你,要保存体力。”

    “好。”

    “坚持到相公回来,说不定……”

    华青弦几乎说不下去,他的手冰冷冰冷,那是死人才有的温度,他的眼黯淡无光,是那种明明大张着,却视物不清的空洞。

    “好。”

    “其实……”

    打断他的话,骆惜玦突然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近乎偏执地问:“其实,你会不会是另外一个人?不是笙华郡主,也不是摄政王的女儿,而是……另一个华青弦?”

    “……”

    华青弦怔住,一滴眼泪滑下来,却直接滴到了骆惜玦的脸上。

    “或者说,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你?如果我去了那个世界,能不能遇到另外一个你?”

    “……”

    是巧合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会问这些?

    “不会有的是不是?”

    “当然有,可是,你的下辈子不是应该去找云琅么?”

    闻声,骆惜玦笑了,笑得很苍凉,却还是点头附和:“是啊!我的下辈子会遇到的那个人,叫夜云琅。”

    如果可以选择,他的下辈子,可不可以选择遇上华青弦?

    看着他如此,夜云琅彻底崩溃,紧握着他的手在心口,死死攥住,死死地,死死地……

    终于,那手的温度凉了下去,就连握紧的气力也散了开来,夜云琅看着手心中那只手掌一点一点滑落,和着她的泪,伴着他的血,咚地一声打在地面上,

    “呜呜,呜呜呜……骆大哥,骆大哥……”

    一声凄厉,是她最后对爱人的呼唤,那一声没能唤回她的爱人,却彻底撕裂了她的心……——

    宫变之后,第一个黎明。

    华青弦披着夜云朝那件黑色的大氅,纤姿笔挺地立了将军府的大门之前。

    正是初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鱼鳞般的光芒。空中、屋顶、地上,都是白亮亮的一片,白里透着点红,由上到下整个像一面极大的火镜,每条都是火镜的焦点,仿佛一切东西就要燃烧起来。

    她就站在那燃烧着的沸点中央,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男人凯旋。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高高的宫墙屋顶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那绯红之间翻滚着金浪,金色的波纹海潮一般席卷而来,她等的那个人,踏着朝阳的清辉而来,玄衣墨发,金戈铁马。

    上辈子的时候,华青弦最喜欢的一句台词,就是《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为孙司空挡牛魔王那一叉子的时候对他说的话。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她的盖世英雄终于回来了,可是,她的命,却只有半年了。所以,这样的时候,她居然又想起了这样的一句话。

    半年,可就算是半年又如何?

    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还剩下最后一天,她也会好好过。前方的男人飞身下马,迎着朝辉向她奔来,她不顾一切地迎上他,狠狠扑进他怀里,用力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仿佛是使出了全身的气力。

    “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从未如此珍惜彼此相拥的时光,一夜的变故,他们几乎失去彼此。好在,他们都还活着……

    “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对不对?”

    “对,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再也不分开了么?

    想到那个半年之限,她勾起唇苦涩一笑,声音低低的:“相公,昨晚的结果……如何?”

    “他们抓了郁雪,可在半路就发现她是假的,后来……”微一犹豫,他终于还是坦白道:“是我救了她,东阳的郡主不能死在大晋的皇都,至少,现在暂时还不能。”

    内忧外患,本就是大忌。

    她不懂治国之道,却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再出乱子。这种事,别说他跟她坦白了,就算他什么也不跟自己解释,她也不怪他。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其它人。”

    闻声,男人的身子一动,末了,竟开始安无似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定的是谋反罪,雅贵妃、长公主等并赐自尽,摄政王华盛天凌迟处死、摄政王府被抄,男丁充军,女眷流放,十岁以下孩童赦免。兵部侍郎楼昔柏、左都御史赵和川、大司马裴元等皆斩,抄家,家眷统赐奴籍,驱逐出京。还有一些你不用知道的,我就不说了罢。”

    没有经历过,永远不会知道这有多恐怕。华青弦自视胆大,可这样的时候,她还是抖了好几抖:“相公,如果你没有成功,那么,这里面的名字是不是要换成是我们?”

    “是。”

    “幸好!幸好!”

    听她的一声幸好,他的心更为难,忍了忍,还是问了一声:“阿弦,你难过吗?”

    他没有问完,可她却全都听懂了。他问的是,华氏一门就这样死的死,败的败,你的亲人都成了那样,而你,却是因为被逐出了家谱才能存活,你难过吗?

    仔细想了想,她如实地答道:“不难过。”

    她为什么要难过?

    华青珏和王妃是她关心的人,可是她们俩个早就藏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云秋水和霖儿是她掂记的人,可云秋水连华青磊的妾室都不算,根本就不在那个流放的范围内,所以,同样也不用担心。

    甚至其它人,那些人都没有一个对她好,她为什么要难过?

    “为何?”

    听他这么问她,她心思一动,突然道:“相公,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以前总觉得不是时候,可是,什么时候才是真的好时候?这个谁又能知道?所以,我想现在跟你说,你要不要听?”

    “你说。”

    “相公,我……不是笙华郡主。”

    “……”

    他半天都没有回应,华青弦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一脸错愕,她的脸色也沉寂下来:“被我吓到了吗?”

    “其实,我也早就想问了,你真的是笙华郡主吗?”

    闻声,华青弦猛地看他:“你怎么会……”

    “那你倒是说说看,除了这张脸,你哪一点像笙华郡主了?连华氏一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说不难过。”

    “呃!这个……”

    她只是不想在他的面前戴上面具罢了,她也可以假装很伤秘诀,她也可以假装很难过,她也可以假装很痛苦,可是,在最爱的男人面前,在最信任的丈夫面前,她都还要做戏的话,那么这辈子,她还怎么对他说真心话?

    所以,她选择了坦白,甚至冒着最后他吓坏了把自己赶走的风险。毕竟,还没有谁喜欢自己的老婆是个千年之后的鬼吧?

    “说吧!你到底姓甚名谁,家处何方,为何要冒充笙华郡主?难道……”男人眯起了一只眼,突然闪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就是为了嫁给我?”

    “臭美!”

    “什么是臭美?这些是方言吗?你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怎么说的方言我一点也听不懂?”他一迭串的问题问出口,华青弦却不停地做起了深呼吸,她真的好想说实话啊!可是,这真的需要勇气,很大的勇气。

    “相公,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我是谁?”

    “当然,我必须知道足以配得上我夜云朝的女人到底是谁不是吗?”看她神情凝重,夜云朝的眸光也渐渐温潋,日月国的皇太女这个身份就够惊人了,她的答案,难道比那个还可怕?

    终于,她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夜云朝,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而且,我只说这一次。”

    “……”

    不自觉地握拳了手中的拳头,夜云朝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紧张。

    “我,来自一千年后的未来,我是华青弦,却不是笙华郡主。”

    “什么?”

    一千年后的未来?夜云朝彻底懵了。

    “用我们的方言叫穿越,用你们的方言,叫借尸还魂。”说到此处,又怕他听不懂,她于是又解释道:“就是说我的身体还是笙华郡主的,可我的灵魂只是我自己。”

    “……”

    夜云朝彻底不说话了,盯着华青弦的小脸,上上下下地看着,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才罢休。

    “这一次,真的吓到了吗?”

    夜云朝认真地点头,一本正经道:“阿弦,我是被你吓到了,恭王那小子派人过来抓你的时候,是不是打到你的头了?怎么……也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越听越不对味儿,听到最后,华青弦急得都快跳脚了:“我说的是真的,都是真的呀!”

    “喔!喔!是真的呀?”

    就知道会说不清楚,她还以为以夜云朝的智商足以沟通的,可是,似乎还是不行啊!

    不死心,她缠着他解释:“相公,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未来人。”

    “好!好!未来人呀?”

    “你不能这样的态度,我说的真的是实话。”

    “嗯!嗯!是实话呀?”

    跺脚,华青弦急得小脸通红:“夜云朝,你……你气死我啦!”

    “哎!阿弦你生气了,别生我气啊!我相信你还不行吗?真的,我相信你。”

    “夜云朝,你好虚伪!”

    靠!他那眼神,他那表情,这样就叫相信她么?

    哼!她又不瞎。

    “好了好了,其实,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闻声,华青弦又急了,追问道:“这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无论你是穿越来的,还是借尸还魂来的,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我都不在乎。”

    他说我不在乎,说完还狠狠地抱了她一把:“你,是我夜云朝认定的女人,仅此而已!”

    我不在乎!仅此而已!

    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宣誓还霸气?

    华青弦其实也不在乎他是不是相信这个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他好好沟通的话题,她在乎的也只是,他怕不怕她。可现在,他的答案已经给她了。

    而她的答案呢?

    她突然想到了在现代,结婚的时候,每个女人都要对丈夫说的话:“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我愿意永远尊重他,支持他,陪伴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

    敏康七年,帝驾崩,太后薨逝。

    一纸遗诏,皇位竟花落雍王夏侯淳之身。同年,雍王登基,改年号为隆康,大赦天下。

    隆康元年,春,三月。

    耀帝赐孪生兄长恭王封地为山阴之北,赏银千万,良田万顷。着天风大将军护送离京,亲赴封地,至此,人称山阴王。

    隆康元年三月,骁云大将军夜云朝进爵为骁云侯,其夫人封一品诰命,其女赐正二品华颜公主。(全完结)

    ------题外话------

    番外暂定就是我们阿弦和门主大人未来的幸福生活,总得让人生只娃出来玩玩再说是吧?

    还有顺带解决那十二只妖精,至于其它人的结局我是不是还有没交待清楚的,你们可以给我指出来。

    我其实自己也有些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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