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想通其中关节，林璟玉也没那个心思和彦央东拉西扯了，和彦央简单道别之后，林璟玉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梨香院是独立的小院，临大街处单开了一扇小门，进出很要方便许多。

    林璟玉住进梨香院第一日的时候瞧见守着这门的是一个懒散的小厮，特意抽了个空时间和王熙凤说了，让她将那小厮换成两个婆子。

    他是想起江柳的一则笑话才起了这换人的心思，之前在苏州的时候，一日他和江柳几人闲聊，江柳便说到了一件陈年往事，说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和那看家护院的小厮生了情愫，行了那苟且之事。

    这事儿是真是假无从可考，反正那女孩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因着这流言，就连那一户人家的女孩儿都要低上别人两分。

    林璟玉觉着，凡事谨慎两分总是不错的，何况是在这藏污纳垢之所。要是贾母几人真是光风霁月之人、也没起旁的心思，那便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林璟玉回来的时候，两个守门的婆子一人横坐在门槛上、一人搭了个小板凳放在门中央。一人抓了把葵花籽，正唠着嗑。

    其中一人眼尖瞧见林璟玉过来了，将手上的瓜子扔到一旁的小簸箕里，将手在衣服上擦两擦，讨好的笑道：“林大爷回来了。”

    林璟玉点点头，扫了一眼满地的瓜子壳，回道：

    “两位妈妈心情似是好得紧。”

    那婆子顺着眼瞧见地上的瓜子壳，讪笑着用脚将地上的瓜子壳扫开，便回道：“瞧着林大爷您这样的人儿，心情能不好吗？”

    林璟玉好笑的摇了摇头，将右手上的盒子换到左手，再从左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扔给搭话的婆子。

    “两位妈妈拿去给孙子称点糖果，让小孩儿也欢喜欢喜。”

    那婆子不动神色的掂了掂重量，眉开眼笑的说着好话：“那可就真真谢谢林大爷了，林大爷可真是别样人儿，瞧着就是当官的。”

    “妈妈你就尽说好话嘛。”

    那婆子神色认真的说：“妈妈说的可是顶针顶真的话。”

    后面那婆子没前面的婆子反应快，听林璟玉的话知道两人都有份，忙殷勤的将会挡林璟玉路的小板凳挪开，瞧见林璟玉手上的盒子，问道：“林大爷，婢子给您提回去？”

    林璟玉瞧一眼手上的盒子，笑道：“不过是给你们林姑娘捎带两样外面的吃食，轻便着，就不麻烦两位妈妈了。”

    “那林大爷您慢着点，小心坎儿。”

    瞧林璟玉走远了，后面那婆子心急的问道：“多少？”

    开先和林璟玉搭话的婆子欢喜的掂着银子的分量，笑道：“给你孙女买朵绢花，剩下的还够咱们两好好的吃顿酒了。”

    “好、好、好”

    两人复又坐到原先的位置上，拿着银子的人还是横坐在门槛上，而后面那人则将板凳挪了挪，两人继续唠嗑。

    坐在板凳上的人抓了把瓜子，欢喜了好一会儿，希冀的说道：“林大爷出手可真大方，要是他每天都从这儿走上一遭可就好了。”

    横坐门槛的人斜了一眼贪心不足的人，笑骂道：“你就盼着吧，林大爷成天闭门读书，门都不怎么出呢。”

    “那可就可惜了。”

    不理坐在板凳上的婆子的惋惜，坐在门槛上的婆子伸手抓了一大把瓜子，叹道：“这林姑娘的命可真好。”

    “呸——”将嘴里的瓜子壳吐掉，坐在板凳上的人边剥着瓜子边说道：“可不是？”

    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在板凳上的婆子给坐在门槛上的婆子使了个眼色，瞧了一眼梨香院对面薛宝钗住的院子，叹道：“同人不同命啊。”

    坐在门槛上的婆子接话道：“要不都说林姑娘命好呢？”

    两人感叹了一番，便将这事儿放下了，转而说起赵二家的新娶的跛脚媳妇。

    林璟玉是不知道两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他是直往梨香院院门口去。

    这门开得巧妙，说是在梨香院里，可实际上却是立在梨香院院门外的独立小径处，小径再分两支，一支直往梨香院院门，一支却通往梨香院独立的小厨房。估计当初开这门的设想是方便厨房上的人运送采买食材出入

    简而言之，就是别人要是不嫌累的话，多绕几步路也可以从这门出去，还压根就不用进梨香院。对于一心要出府还不想被别人姨夫知晓的薛蟠来说，这几步路当真算不得绕。

    薛蟠心烦意乱的从院子里出来，想起刚刚被自己的妹妹好一顿数落，薛蟠心里就堵得慌。不就是在外面厮混了四五天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哥哥，我和母亲也不指着你拿功名了，你好歹将心多放在自家生意上啊！’

    薛蟠瘪瘪嘴，他这不是也时常到自家铺子上去瞧嘛。看着生意好着呢。

    ‘哥哥，你少往那些地方上去，多到铺子上去转转，敲打敲打铺子上的人，免得那些奴才心大了。’

    他看那些个奴才秧子敢欺瞒他薛爷爷！

    ‘哥哥，你少和那等骗吃骗喝的来往，多结交些有实干才能的，资助些贫寒人家有才能的士子，日后好歹也是样助力不是？’

    想起这个，薛蟠心中一股抑郁之气蹭蹭往上涨，那些个酸腐书生？整天念叨着什么金子臭银子臭，看见商人就嫌弃的说那人满身铜臭味。

    ‘哼——’薛蟠在心底嗤笑一声那些假清高人脸上的鄙夷脸色，有本事你别巴结这铜臭满身的人啊。背后装清高算什么？！

    越想越心烦，薛蟠气闷地随手折下路旁挡了他视线的枝条。

    正准备将手上的残枝扔到一旁的小水里去，便瞧见路径尽头一模样精致至极的人似是翩跹而来，华裳翻飞、步履不紧不慢、身姿飘逸优雅，薛蟠一时竟以为天上仙误入了凡间一般。

    愣了好一会儿，看见那人像是要转进梨香院，薛蟠也顾不得唐突不唐突，大步上前，挡在那人面前，躬身施了一礼。想了好几句打招呼的话都觉得配不上眼前这人，憋到最后，却道出一句：“公子，小生这厢有礼。”

    话出口，薛蟠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齿。他什么时候也学了那等酸腐书生的口吻了？

    这念头一闪，薛蟠也顾不得懊恼了，提着心等着眼前这光风霁月的人儿的回话。

    林璟玉边走着边暗自琢磨着事情，眼看着要到了，谁知半路上被人给拦住了。林璟玉回神看着拦着自己的人。

    一身花纹样式繁复的衣裳，墨玉冠，腰间挂满了颜色鲜亮的配饰香囊。薄粉敷面，本俊朗的面相被这脂粉气生生给糟蹋了。

    林璟玉迅速将荣国府里这样年纪的男子过了一遍，最后锁定要么是贾环要么是薛蟠。

    可刚刚那句文雅至极的话却不像是下人眼中畏缩懦弱的贾环和乖张霸道的薛蟠能说出口的，一时之间，林璟玉还真没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虽说按着这里的地理位置，该是薛蟠无疑，可林璟玉还是小心谨慎的说：“公子有礼，天色渐暮，公子现下还出去？”

    “本来是这样打算的。”

    林璟玉含笑颔首，出去？这样说，那便不是别府里的人了。要么是贾环、要么是薛蟠，这个时间还敢出门的，荣国府里怕是只有呆霸王薛蟠了。

    “公子贵姓？”

    一身富贵张扬打扮的人偏偏要选了这等文雅的说法，着实有些逗人。林璟玉眼中带笑：“免贵姓林，荣国府是我的外家，如今在这府上小住。”

    薛蟠点头，在心底过了一番，想起自己妹妹有时会冒出一两句‘哥哥，你好歹学学林表哥吧！’，忙问道：“那你可是林妹妹的兄长？”

    听得薛蟠口中的‘林妹妹’，林璟玉嘴角一僵。和薛蟠的‘林妹妹’相比，林璟玉觉得贾宝玉口中的‘林妹妹’更像是用来确定长幼顺序的，好歹贾宝玉的‘林妹妹’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压下心中不喜，林璟玉回道：“可不就是，敝姓林、、名璟玉。不知阁下你是？”

    将林璟玉三字在心底过了几遍，薛蟠想着，果然是极好的名字。想到眼前这人还在等着自己回话，薛蟠忙说道：“我便住在你对面，我叫薛蟠，宝钗是我妹妹。”

    “原来你是宝姑娘的兄长。”

    我叫你妹妹宝姑娘，所以按着荣国府下人的称呼习惯，你还是叫我家姑娘‘林姑娘’吧。

    一般人是能明白林璟玉的言下之意的，可惜薛蟠不是一般人。对于在薛蟠看来，这句仅仅只是毫无意义的感叹句。林璟玉话一落，薛蟠便接话道：“我们反正住得这般近，有空我便过来找你说话。”

    薛蟠话一出口，林璟玉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要是真的叫薛蟠到梨香院去找他，他还不如就撞死在这梨香院门口算了。

    狠狠咽了口唾沫，在心底平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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