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里小姐,你怎么了?”夏尼伯爵的倒是表现的很关心,可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却没多少怜悯同情的情绪。
想起在舞会上这个男人的轻佻和无礼,我一点都不想搭话,可受过的家庭教育却表明,当平民遇上贵族,最好的方式是恭敬的打个招呼,“我没事,大人。”
“你的脚受伤了?”他伸出手似乎想查看我脚上的伤口,不过又碍于礼节,收了回去。
“一个小伤口,我可以自己走。”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帮忙,我立刻站起来,用看不出什么变化的步伐朝走廊另一边走。
索尔莉的表情已经很明显,勾搭到手的天鹅眼巴巴就要冲着鸭子跑去了,对于这个直性子姑娘能忍住没当下发作已经很不错了。
“别勉强自己,小姐,我知道一双脚对于芭蕾舞演员的重要性。”夏尼伯爵不容分说将我抱了起来,而且是打横着抱。
好吧,索尔莉脸色难看极了,眼睛都要瞪出来,原因当然不是惊讶。
菲利普·夏尼抱着我走出一段路后,低声轻笑起来,“我亲爱的小梅格,要是被别人看到我抱着你,相信你的母亲一定会捂着胸口晕过去的,能指条没什么人的路么?”
这句话让我对这个男人稍有改观,在此之前,他的行为举止跟巴黎上流社会那些老爷贵族们并无不同,有爵位在身,金钱如流水,从头到脚的一丝不苟,就连袖口上别着的精致袖扣,都要从经营了至少三十年的老店购买,有着家室却没什么顾忌的在外沾花惹草、包养情人,眼睛永远放在年轻漂亮却单纯幼稚的姑娘们身上,情话说的要死要活,转身离去时却连脸都不红一下。
“走这扇门,是更衣室的边沿。”
实话说,夏尼身上的气味是我目前接触过的男人中,少数不感觉厌恶的,欧洲人的卫生习惯大多比较糟糕,在这个世纪之前,他们甚至觉得洗澡是致病的源头!
即便是近一百年来医生们建议人们每天洗手、洗脸,也并不见多少起色,法国贵族们依然保留着勤换衣服、减少梳洗的习惯,为了不让身上的味道太难闻,就喷洒大量的香水,远处闻着还好,太靠近就能闻到掺杂着浓重体味的脂粉气,像是夏尼这样身上混合着薄荷、烟草以及不知名称酒类的气味,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男人气息。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事情,走出一段路我才迟钝的发现这并不是通往医疗室的路。
“这条路不通往医疗室,是后门。”
“我知道,我知道,学院的医疗室最多帮你用酒精洗洗伤口,允许我说句实话,受了伤还满地乱跑,小梅格,你不怕得破伤风么?”
这句话确定让我心里有点害怕,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有着完备的医疗环境,剧院的后台也绝不像是前台那般光鲜亮丽,都是不知多久才会擦一遍的地板和石阶,更不要说我还朝屋顶上跑了一趟。
夏尼伯爵将我带到后门处,马棚里只有一个看门人,正靠在烛火摇摆的油灯下打瞌睡。
“放我下来。”
“怕被看到?”他低下头看看我,轻笑起来。
“放我下来。”对于男人的调笑,我也并非全无对策,这时候但凡语气中带着一丝暧昧,他们都会脑补成*,反倒是认真严肃些比较管用。
夏尼倒是没太讨人嫌,他将我放下来,一只手扶着我的手臂,一只手虚环在我的腰部。
瘸了一只脚的我,一蹦一跳,活像只可笑得吞了弹簧的虫。看门人脸上的好笑表情,连昏暗的灯光都没办法完全掩饰。
没有车夫帮忙,伯爵大人挽起衣袖亲自上阵赶车。
马车停留在歌剧院几条街外的一栋普通住宅公寓,比起周围的建筑,这幢明显有些年头的公寓外墙上,沉积了许许多多黑黑黄黄的污垢,阴暗处的墙角敞开着一扇狗洞大小的门,通往巴黎的地下水道,从里面散发着恶臭,不用打听都知道这里的租金有多便宜。
夏尼粗暴的敲了半天门,才听到楼梯吱嘎吱嘎响,没过多久,一个拎着煤油灯的年轻人走过来,在看到夏尼伯爵,再看看他身旁单脚跳阿跳的我之后,将一双原本就显得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菲利普,我说多少次了,我是个化学家,不是你家的家庭医生。”
等等!他说什么?化学家?
菲利普·夏尼居然找个化学家给我看脚伤!
我就该坚定地单腿蹦去剧院的医务室,好歹里面的医生也是法兰西医科大学的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