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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宫闱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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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神医,你便放心罢,我已经向媚儿发过誓,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不会有侧妃侍妾。我父亲的后院干净不干净我不管,但我的院子日后必然是干净的。”乔景铉一脸真诚的望着钱不烦:“请相信我。”  看着乔景铉那认真的神情,钱不烦开口道:“我姑且相信你一回,日后你若是负心,对不起丫头,我钱不烦可有的是办法整治你!”“哪能呢?我现在都时时刻刻担心媚儿会不搭理我。”乔景铉望了望身边站着的明媚,像个孩子一般向钱不烦告状:“老神医……不,我跟着媚儿喊你师父吧!师父,媚儿经常无缘无故不理我,你可要帮我做主。”“理你做甚?丫头做得好!”钱不烦哈哈大笑:“走罢,丫头,咱们回普安堂去!”明媚听到钱不烦这句话,清脆的应了一声:“是,师父!”再次挣脱了乔景铉的手,跟在钱不烦的身后快步往宫墙走去。“媚儿!”恋恋不舍的看着明媚的身影越来越远,乔景铉不禁喊了一句。“你喊我作甚?还不快些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明媚回眸,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道宫墙。乔景铉瞧着她的背影,心中涌现了一阵暖流,有了一个牵挂的人,那感觉可真好。景春宫里暖炉烧得很旺,一尊大型的鎏金铜兽嘴里吐出丝丝烟雾,熏得正殿里弥漫着一种甜甜的香。然而这本具安魂作用的鹅梨香此时却失效了,萧贵妃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一张紫檀木的椅子上,愤恨的看着那两个刚刚被施鞭刑的内侍:“两个没有用的东西,被那乔景铉抽了两鞭子就吓破了胆!你们两个人,难道就抓不住那个小徒弟?看他身形那般瘦小,你们只消挨上几鞭子,冲过去抓住他也就是了!没种的东西,带着你们出去有何用处?只会给本宫丢脸!”骂到这里,萧贵妃抚摸了胸口,喘了口粗气:“春月姑姑,去给本宫取那王太医开的丸药来,今日倒真有几分气不顺了。”春月姑姑应了一句,转身去内室取了一丸药出来,旁边有宫女奉上一盏蜜水儿,萧贵妃把药丸吞下,就这那盏蜜水喝了几口,又用温水漱了下口,闭上眼睛,好半天才气息平静了些,但是神情依旧是恹恹的,半天没有说话。“娘娘,我觉得方才那个大夫的徒弟,看着不像是个男子……”春月姑姑迟疑的在萧贵妃耳边小声说:“奴婢在旁边冷眼瞧着,那双手细皮嫩肉,白白净净,而且小巧,不像是男子的手,那英王府乔世子竟然为一个下贱之人鞭打娘娘的心腹,这是不是很可疑呢?”

    “不似男子?从储秀宫走出来?莫非皇后想培养个新的美人来固宠?”听到这里,萧贵妃的吊梢眼蓦然睁开:“查,给我去查,究竟那人是谁!”“是。”春月姑姑应了一句,躬着身子退了下去。第一百一十章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卧榻上的徐熙蓦然睁开了眼睛:“乔世子在御花园与萧贵妃发生冲突,还鞭打了萧贵妃的内侍?”

    “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跪在软榻前的内侍声音尖细:“虽然奴才站得远了些,可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乔世子当真拿鞭子抽打了贵妃娘娘的内侍,还将树枝抽断,砸在贵妃娘娘软轿上边呢。”

    “景铉虽然有些高傲,可一直还算是谦恭有礼,怎么会对萧贵妃做出这等无礼举动?你可去调查过原因没有?”徐熙坐直了身子,就着宫女的手喝了一口水:“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魏六,你可查清楚是什么事情没有?”

    “老奴也觉得蹊跷,所以暗地里派人去打听了下,事情原委不是很清楚,但似乎与皇后娘娘招钱老神医进宫治病有干系。”伏在地上的魏六声音十分尖细:“仿佛说萧贵妃想将老神医带去景春宫给她治病,乔世子不准许。”

    “皇后头疼有一阵时间了,喊了老神医进宫来治病也不为奇,萧贵妃想请老神医去给自己看病也不是什么怪事,为何景铉不许可?你查得不够细致,再查。”徐熙伸出手来放在锦被上,瞧着自己苍白的肌肤,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来:“老神医医术如神,朕怎么能让人随意轻慢了他?”

    “是,老奴领旨,这就去仔细查访。”魏六爬起身来,弯腰退了出去,泰和宫的内室里一片宁静,只有暖炉里的银霜炭在毕毕剥剥的作响,那火星子仿佛就在眼前跳跃,暖暖的烧着一团。

    “田七,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古怪?”徐熙抬头看了看那弯腰站在床边不远处的一个内侍,皱了皱眉头:“萧贵妃最近越发喜欢争斗了些。”

    那个叫田七的内侍弯腰站在那里,里立着的宫灯很远,他的脸隐藏在一片灰暗里,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瞧见他形容清矍,十分瘦小,背部已经佝偻。

    “皇上考虑自然周到,至于萧贵妃,老奴不便置喙。”田七的声音不似一般的内侍那般阴柔,有些嘶哑,仿佛是长长的指甲从铁皮上刮过般,刺着耳朵生疼。

    “你这个老奴才,依旧是那般惜墨如金!”徐熙哈哈一笑,掀开了被子,几个宫娥走了过来,扶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将他扶下了阔大的龙床。

    徐熙慢慢走出层层帷幕,站到寝殿门口,看了看外边依旧覆盖着白雪的庭院,嘴唇闭得紧紧,一只手抓住身边宫娥的手,似乎要掐到她的肉里边去。那宫娥白着一张脸不敢说话,只是垂头站在一旁,脸上有着微微痛苦的表情。

    “这宫里边越发的不安静了。”徐熙侧耳听了听:“瞧这北风依旧,还是刮得那般响亮,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恐怕是要趁着春风还没来的时候多做手脚了。”

    田七没有答话,他依旧是垂手站在那里,身影侧在暗灰之中,瞧着仿佛是一截枯木。

    正月十六已经算是初春,可京城的天气依旧寒冷,雪花飘飘洒洒的从空中飞了下来,如片片鹅毛般,轻柔的拂在人的脸上,凉冰冰的一片,遇到了温暖的皮肤,倏忽就融成了一滩冷水,似乎还有点刺人的痛。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什么事情,人们都会躲在房间里取暖,外边的路上很少见到人在行走,可偏偏此刻却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冒着风雪贴着那墙角快步走着,雪地上很快留下了一串小巧的脚印。

    那串脚印起于春宫,绕着小道拐了无数个弯,让自己的脚印与路上经过的宫人们的脚印交织混乱到一处,这才渐渐的挪到了储秀宫的后门。那身影扑到门边,回头见着没人跟在后边,这才举起手来轻轻叩了两下门环。

    “是谁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里边应声而起:“这么冷的天气跑来储秀宫后门,可有什么事儿?”“我找倩如姐姐。”门外那个人细声细气的说:“麻烦给通报一声吧,我是她的同乡采莲,找她有事情。”“你且等着,我给你去找她。”里边那人倒也应得爽利,就听着一阵脚步声渐渐的远去,采莲紧张的看了看身后,只见着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与雾气交织,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后宫里妃嫔们彼此之间斗得厉害,宫女们虽然有各自伺候的主子娘娘,可同乡之间关系却很是亲密。毕竟大家都是各地来到后宫做事情的,举目无亲,同乡就是自己的亲人一般,所以一说到同乡找,大家都还是会相互去通传的。不多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粉红宫装的宫女从里面碎步走出:“采莲,怎么了?”那采莲走上一步,把一个银锞子塞进倩如手里,拉着她走到一个僻静角落:“贵妃娘娘今儿本想去泰和宫见皇上,可半路上却遇到了英王府的乔世子,那会子,他正在送一位老大夫和他的徒弟出宫,贵妃娘娘想要把那老大夫和他的徒弟带回景春宫……”“带回景春宫?”倩如笼在衣袖里的手摸了摸那个银锞子,心里估量着分量:“你们家娘娘又想玩什么花招?”“我也不知道,反正乔世子出手阻拦了,不但把贵妃娘娘面前最得脸的内侍给抽了几鞭子,还把贵妃娘娘的软轿给抽得侧翻到一旁。娘娘派我来打探,看那老神医和他的徒弟到底是什么来头,特别是那个小徒弟,听春月姑姑说,见着像个女的……”采莲皱了下眉头:“贵妃娘娘大概害怕是皇后安置个美貌女子在储秀宫来替她争宠?”“没有的事情,那个真是老神医的徒弟。”倩如望了望四周,小声贴着采莲的耳朵说:“我也不大清楚,毕竟我不是贴身服侍娘娘的,但我知道那老神医就是为皇上治病的那位,本事好得不得了,今日他来看诊过,娘娘现在就说头不疼了。”“真的这么灵?”采莲睁大了一双眼睛:“难怪说是神医!”“是呢,娘娘重重的封赏了他,把那对和阗玛瑙玉镯赐给了老神医的徒弟……”突然,倩如停住了,惊讶的说:“玉镯……”采莲眼睛里也露出一丝惊喜的光彩:“那老神医的徒弟定然是个女的,要不是皇后娘娘怎么会赐一对玉镯给她!”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是得了点准信儿,这样贵妃娘娘也不会责怪自己空跑一趟了。两人刚刚说到这里,突然采莲觉得自己胳膊一紧,紧接着身子被提了起来,抬头一看,两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站在面前,另一个人手里抓着倩如:“大胆宫婢,竟敢吃里扒外!”倩如脸色一片灰败,手里拿个银锞子也已经滚落在雪地里,战战兢兢的说:“两位大人,我们只是同乡闲聊而已,望大人明察!”“宫里有规矩,禁止宫女内侍之间私自来往,别的不说,就是这条宫规犯了也不得轻饶,进去见娘娘再说!”抓着倩如的那灰衣人用脚轻轻一勾,那银锞子就飞了起来落入他的手中,雪地上扬起一片如烟雾般的细碎的雪花末子。倩如和采莲被押进储秀宫的正殿时,乔皇后正坐在软榻上,徐炆玔捧着刚刚煎好的药,舀起一小匙,细心的吹着气儿。“楚雨,楚冰,怎么了?”看到两个暗卫押了两个宫女进来,徐炆玔把药碗搁在茶几上,站起身来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仿佛有几分眼熟:“母后,这个不是你宫里的宫女吗?”“回禀皇后娘娘,刚刚属下见着这两人鬼鬼祟祟在后墙说话,期间谈到景春宫、贵妃娘娘,这个宫女还塞了一个银锞子给她。”楚冰走上一步,把银锞子呈了上来。“倩如,你说说看,这是何人?为什么要塞银锞子给你?”乔皇后眼风凌厉的扫过跪在那里的倩如,透出了一丝嫌恶的神色来:“我素日里待你也不薄,为何你却要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情?”倩如伏在地上,簌簌发抖:“娘娘,奴婢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娘娘的事情,这采莲是奴婢的同乡,她只是奉命来打听今儿给娘娘治病的老神医和他那个徒弟的事情,背叛娘娘的事情,倩如是万万也不敢做的。”“哦?你不敢做背叛本宫的事情?那你为何与这贱婢私下勾结?”乔皇后站起来,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采莲面前,然后停住了脚步。那脚步声本来是慢腾腾的,似乎踩在采莲的心上,一点点的沉陷下去,当脚步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倩如似乎有了一种绝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她贴在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觳觫起来,眼泪珠子迸射在储秀宫长毛地毯上,很快就被鲜红的牡丹花纹给吸收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痕迹。

    乔皇后的脚踏上了倩如的手背,用力压了压,倩如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痛苦的表情来:“娘娘,奴婢真没有与采莲说别的事情,我只是告诉她今日来储秀宫的是老神医与他的徒弟,再也没说别的事情了。”

    “不管你说的是什么,都是在背叛本宫,都是在向萧贵妃泄露我储秀宫里的秘密。”乔皇后的脸上有着几分狰狞:“吃里扒外的货色,我等会再收拾你,你先好好给本宫跪着。”乔皇后的脚用力的碾压了两下,这才收了回去,转过脸来望着采莲道:“你这贱婢,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赶来我储秀宫里来打探消息?”

    采莲在旁边瞧着乔皇后对付倩如,早已唬得心头砰砰乱跳,她偷眼瞧着倩如的手背瞬间就已经红肿了起来,上头还有几道划痕,红色的印记留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见着乔皇后朝自己挪了一步,采莲分外绝望,大声喊了起来:“娘娘,饶恕奴婢罢,奴婢也是不得已的,若是不来,春月姑姑肯定会变着法子收拾奴婢的……”“糊涂东西,春月姑姑会收拾你,难道我们家娘娘就不会?”莫姑姑走上前去,踢了采莲一脚:“你仔细想清楚,这宫里究竟是皇后娘娘大还是贵妃娘娘大!”“当然是皇后娘娘大,贵妃娘娘怎么能比得上皇后娘娘!”采莲听着莫姑姑这话,似乎还有转圜的可能,她听出了一丝希望,赶紧向前爬行几步,匍匐在乔皇后的脚下,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求娘娘给采莲指条生路!”“倒是个伶俐丫头,看着你这模样儿,本宫倒也舍不得害你一条性命了。”乔皇后很满意的看着采莲惊慌失措的把自己的身子所成了一团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微微一笑:“本宫也不会叫你为难,你只消隔几日就把萧贵妃都见了些什么人告诉倩如就可,当然,知道得越详细就越好,如有什么困难,你还可以在景春宫的那棵大香樟树下做个记号,景春宫里自然有人接应你。”

    听到这话,采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景春宫里看来有不少皇后娘娘的眼线!

    这宫里的斗争主要是在皇后娘娘与萧贵妃之间,李贤妃因着身份低微,所以还暂时算不上是一股大势力。萧贵妃仗着自己生得美,得皇上宠爱,又有萧国公府做后盾,不时想要与皇后娘娘争上一争,整个后宫都睁着眼睛在看,究竟哪位娘娘的皇子能成太子呢。

    萧贵妃一直想在储秀宫里插人,可是始终不得要领,储秀宫竟是铁桶一般紧密,滴水不进,早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搭上倩如这条线,使了不少银子才知道一些皮毛消息。可从现在的情景看来,皇后娘娘还是技高一筹,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安插了心腹在景春宫里,看起来自己改投了皇后娘娘才是正经出路。采莲打起精神来应了一声:“是,奴婢定会留心,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的。”

    乔皇后坐回软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莫姑姑,你且把采莲从后门送出去,这个银锞子就赏了采莲罢,自己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若是今日的事情透露了半点风声,你自己就小心着罢!”那个银锞子抛在了采莲的前边,她抖抖索索伸出手摸到那团闪亮的东西,额头上的汗珠一点点的滚落在手臂上:“谢皇后娘娘赏赐,奴婢现在就回景春宫去。”“回去可知道怎么说?”乔皇后不紧不慢的又说了一句。“奴婢回禀贵妃娘娘,说那老神医真是给皇上治病的那位大夫,他随行的小徒弟是个男的,并不是女儿身。”“倒也机灵。”乔皇后挥挥手:“莫姑姑,你且送她从后门出去。”等采莲的身影消失以后,乔皇后笑着对伏在地上的倩如说:“倩如,你起来罢,做个戏儿也让你跪了这么久,可觉得委屈了?”倩如并未依着乔皇后的话爬了起来,只是低着头说:“奴婢不觉委屈,娘娘对奴婢恩重如山,为了帮娘娘收伏一个能用的人,奴婢跪得再久些又何妨?”乔皇后看了看倩如,叹了一口气:“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只可惜你父亲终究还是没有熬过去……”“娘娘!”倩如的眼泪珠子滴滴落在交叠的手背上:“奴婢的父亲是得了皇后娘娘的恩典才能出狱的,否则早就死在大狱里头了,他出来以后还是过了半年舒心日子,走的时候也没遗憾,娘娘不仅准了奴婢的假去给父亲送终,还给了烧埋银子,娘娘的恩情,奴婢一家都是记在心里,感恩戴德不敢相忘!”“好孩子,起来罢!”乔皇后点了点头:“楚雨,快把倩如搀起来。”楚雨脸上一红,弯腰下去把倩如搀扶了起来,倩如跪得久了,膝盖处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不由得一阵发晕,楚雨赶紧扶稳了她,眼里露出一丝怜惜。“倩如,你回后边去好好休息着,楚雨楚冰,”乔皇后眼风一扫,声音里透出些许凉意:“你们继续监视着,不得有误。”她咬了咬牙,轻声添了一句:“泰和宫那边的人手可够?还要添人否?”

    “目前来说尚能应对自如,但属下认为能多安插些人总是错不了的。”楚雨一抱拳:“毕竟在皇上跟前贴身服侍的,只有一个,总会有听不到漏掉的地方。”

    “本宫知道了,你们去罢。”乔皇后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你们做得好,本宫心中明白,到时候自然会重重嘉奖。”“谢娘娘赏识。”两人向乔皇后施了一礼,大步走了出去,顷刻就不见他们的踪影。储秀宫里变得十分安静,徐炆玔亲自捧了药碗坐在软榻旁边,一小匙一小匙的喂着乔皇后服药,见着乔皇后的眉头紧锁,似乎有些嫌那药的味道苦,徐炆玔劝道:“母后,钱老神医医术如神,你喝了这些药便会好了。”

    乔皇后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深思的笑意:“炆儿,你不用担心母后,母后只是在想一些问题而已。”

    “方才柳小姐才说过,母后要少想些事情,保持愉快的心情,怎么母后转眼便忘记了?”徐炆玔焦急的盯着乔皇后的脸:“母后,我不想你每日都受苦,你还是听柳小姐的话,安心养病罢。”

    乔皇后见徐炆玔提到明媚时,眼中便闪着灿灿的光来,微微一愣,试探着问道:“玔儿,你觉得柳太傅的孙女如何?”“母后的意思?”徐炆玔一阵狂喜,一颗心砰砰的乱跳个不停,难道母后见着明媚十分喜爱,也和他有一样的感觉,想将她挑了做自己的皇子妃人选?“今年宫里大挑,你父皇现在身体状态不怎么好,也不会选太多人充斥后宫,主要是想帮你们几个挑正妃和侧妃。你二哥虽然去年已经娶了兵部尚书家的小家,可萧贵妃那边却积极得很,现儿已经在摸各府小姐的底细了,我们也不能落在她的后面,所以我今儿才想来问问你的想法。”侧头想了想,乔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也已经帮你挑了几家小姐,今日见着柳太傅的孙女儿,忽然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徐炆玔听到这句话,心里暖了几分:“母后是想给我挑柳小姐做正妃?”

    “柳小姐做正妃?”乔皇后诧异的望了徐炆玔一眼:“怎么可能?正妃我已有人选,而且今日来的这柳小姐,恐怕还不够入宫大挑的资格呢。”

    徐炆玔听了这句话瞬间便泄了气,他也知道宫中大挑的规矩,正四品官员之女,须得今年正月之前及笄,从柳家十小姐的头发梳的样式来看,她尚未及笄,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乔皇后见着徐炆玔春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也知道大约这柳家小姐是不够年纪了,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徐炆玔的脑袋道:“玔儿,那柳太傅家可还有适龄的女儿参选?”

    “别的适龄小姐?”徐炆玔有几分失神:“可她们都不是那十小姐。”

    乔皇后蹙了蹙眉头,玔儿这意思就是想要娶那柳家十小姐了?可她还未及笄,等着及笄要过一年才能抬进宫来,这期间又得两年,现儿形势紧急,哪里还能等得上两年,自己还急着想让玔儿快快成亲,早点生下皇孙,给他储君之位添上砝码呢。李贤妃的那个大皇子,大婚八年了,正妃侧妃纳了一长串,素日里除了去笼络朝堂大臣就是忙着和妃子们混在一处,播种勤密,但收获稀少,至今还只得了几位小郡主。最近倒是听说他的侧妃有孕,还不知道生出来是男还是女,但是那李贤妃明显的腰杆子挺直了许多,到处摆出一副张扬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就要抱孙子了。萧贵妃的二皇子,去年纳了兵部王尚书的女儿为正妃,到现在还没有传出喜信,这让乔皇后心里头又安稳了点。英国公府地位稳固,镇国将军府又有隐隐约约向自己这边靠拢的趋势,朝堂上这边倒也能与萧国公府相抗衡,现在乔皇后最操心的莫过于徐炆玔的婚事。

    自古以来,挑选储君便有多种考量,虽说立嫡立长乃是根本,可也免不了要考量别的东西,例如说这子嗣便是考量范围之内,一个有子嗣的皇子与一个膝下空虚的皇子相比,自然是前者更占优势。

    徐炆玔今年才十七,比前头两个皇子都年轻,还没有大婚,这子嗣方面自然就没有竞争力,所幸老天庇佑,萧贵妃与李贤妃生的那两个儿子真是没用,成亲这么久都没能弄出个子嗣来,这才让徐炆玔有了更多的希望。乔皇后转头看了看儿子,他手里端着那个药碗,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疑惑的看了看徐炆玔道:“玔儿,你在想什么?”“啊……”徐炆玔被乔皇后突然发问弄得一惊,药碗没有端稳,滚到了地毯上,一块灰褐色的药渍子迅速的蔓延,渗到了地毯里边,因此那鲜红色的牡丹花瓣有一个角似乎被风蚀了般,显出枯败的颜色。“母后,柳太傅家里应该、应该有两位小姐会参选。”徐炆玔磕磕巴巴的回了一句,突然想到了那日梅花树下那个孤零零的坐着,表情清冷的女子,弹琴时那忧伤的神情,好像说她已经是大房的记名嫡女,那肯定是会来入宫候选的。“母后觉得可以在这两位柳小姐里边选一位为你的侧妃,正妃之位给玲珑那丫头,魏国公府今年有一位记名的嫡出小姐也要来进宫候选,也可以给个侧妃之位。”乔皇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就这样,一位正妃,两位侧妃都是有背景的,自然会有助力。”一时间,储秀宫里一片沉寂,只听到暖炉里的香料燃烧的时候偶尔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刺激着人的听觉,每一次细微的毕剥声响起,似乎就在眼前就浮现出一点红红的火星,明亮灼热,直直的刺到人的心里去。

    “怎么,玔儿?”乔皇后拨弄了下那管长长的指甲套子,轻轻的在紫檀木的茶几上敲了几下,咯哒咯哒响声在储秀宫的正殿回旋着,一点点的响在徐炆玔的心底。

    “可是,玲珑喜欢的是景铉表弟,母后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为何还把她也考虑在其间?”徐炆玔闭了闭眼睛,玲珑郡主那张美艳的脸仿佛出现在眼前,他还在给她出谋划策让他去夺取乔景铉的心呢,没想到母后竟然让自己娶她做正妻。

    自己的妻子心里有别人,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高兴的事情,不管玲珑再是长得天仙一般,自己也没办法接受她嫁给自己的现实。徐炆玔心中忽然间一阵悲伤,原来以为母后温柔,自己提出的要求她都会答应,可现在看来自己却是相差了,母后是个极其有主见的人,早就将他的亲事定了下来,只是以前没有向他宣布而已。

    “万阳公主是你父皇同胞妹妹,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驸马也算出身高门,也有一定势力,玲珑这丫头极得你皇祖母宠爱,娶了她无论如何是只有好处。至于她喜欢炫儿,只不过是小儿女之间的一些臆想罢了,成亲以后她自然也会收了心,谁不会一心一意的帮着自己的夫君?”乔皇后用手拍了拍徐炆玔的手,指甲套子缓缓的拖过他的手背,金属的甲套凉冰冰的,似乎触及了他的心底,一阵战栗。

    徐炆玔听着乔皇后轻描淡写般,他的婚事就已经定了下来,不免有点失落:“母后方才不是说柳家十小姐不错吗?为何不等明年再定下她……”

    乔皇后的眼睛缓缓扫了过来,带着一丝怒其不争的冷冽,她轻轻的哼了一声:“玔儿,现在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萧贵妃生的那个去年就已经成亲,只是他那个皇子妃肚子忒争气,一点点音信儿都没有。若是这次宫里大挑给他再选几位侧妃,指不定皇长孙就是落在他家了!你哪有时间去等明年?我可是一刻儿也挨不过了,巴不得明天就给你指个妃子呢!”

    看了看徐炆玔失落的眼神,乔皇后把手放在徐炆玔肩头,语重心长的说:“玔儿,想成大事者,必须放弃儿女私情。那柳太傅的孙女离及笄时间还长,你如何等得及她长大?现儿形势紧急,来不得半分走错!若是玔儿真心喜欢她,觉得对她有所愧疚,你得了储君之位后,自可再纳她为侧妃,多宠着些也是了,若是还嫌不够,承继大统以后,你要封她做贵妃也好,做皇后也好,那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听着乔皇后这话,徐炆玔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意,江山美人都能兼得,这乃是人生至美乐事。仿佛间似乎看到万里江山如画,他正携着明媚的手在皇宫城墙上放眼欣赏着大好河山,接受万民朝拜,明媚的脸上有着最最温柔的笑容,一双明眸如水,全在他身上停留,没有再看旁的地方。

    想到此处徐炆玔心中越发高兴,他嘴角微微上扬,抱住了乔皇后的肩膀:“母后,还是你想得周到,玔儿按照母后安排行事便是了。”

    看着徐炆玔这样子,乔皇后的心悬了起来,看起来玔儿对柳家十小姐真是用情至深。乔皇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能毁去太多东西,想要有所作为,需得做到“拔慧剑,斩情丝”,在玔儿没有把储君之位纳入怀中之前,要防止那柳太傅的孙女和他接触过密,尽量不让她进宫才是。

    “玔儿,你是不是很喜欢柳太傅的孙女?”乔皇后和蔼的看着徐炆玔,轻声问道。

    徐炆玔没有料到乔皇后又一次问起这个问题,变得窘迫不安起来,脸上有着一种羞涩不安:“母后,你怎么又问起这事情来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玔儿真的很喜欢她,那最后尽量让她少进宫。刚刚你也听到了今日她出宫时遇到了萧贵妃想刁难她,若是没有景铉,她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苦。在你储君之位稳固时再接她进宫,那时候自然没有人再敢来对付她,这样做岂不是更美?”

    徐炆玔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玔儿记下了。”他心中暗道,明媚不能进宫,那自己便出宫去看她便是。

    站起身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母后,儿臣去上书房。”

    乔皇后点头微笑的看着他:“去罢。”

    大殿的门帘被宫女撩起,寒风飕飕的卷这进来,乔皇后见着儿子那片衣角慢慢消失,挺直的背颓然倒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住织锦衣裳的一角,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与艰涩:“姑姑,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年我被父王逼着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可现在我又逼着自己的儿子去娶他不喜欢的女子,我这样做……”她的眼中滚落了几滴泪珠:“我这样做不对,很不对。”

    此时的乔皇后看上去十分的弱小,她已经放下了皇后的架子,她不再自称“本宫”,而是用了一个最寻常的“我”字,这充分体现了她内心的一种无助。

    “娘娘。”莫姑姑在乔皇后面前跪了下来,眼中也有着焦急与哀伤:“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何还要想起?柳小姐都说你要精心养着身子,不要想得太多,可你却就是不听,这病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昨晚我又梦到了当年的事情。”乔皇后摸着胸口,似乎难以呼吸:“这些年来,仿佛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他一直在梦里陪这我。特别是最近,他出现的次数越发的多了,我都害怕皇上来我这储秀宫过夜,生怕在梦里会喊出他的名字来。”

    莫姑姑跪在乔皇后的软榻前,眼中带泪,伸手捉住了乔皇后的一角衣裳:“娘娘,你这只是偶尔的情绪,你要为三皇子殿下着想,若你现儿这般迷惘,那他该怎么办?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娘娘,你可要往前边看!咱们做了这么多的功夫,你也忍耐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被几个梦给压垮了不成?”

    莫姑姑的话有如醍醐灌顶,乔皇后忽然间脸上变了颜色,她喃喃道:“是,姑姑你说的是,我本宫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做呢,怎么能半途而废。”她粗重的喘了两口气:“玔儿心地仁慈,有些事情少不得由本宫替他去做,否则他被人逼到角落里边,只有死路一条。”

    “娘娘,你能这么想就好了。”莫姑姑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我从小便与娘娘一道在英王府长大,陪着娘娘进宫,当年身边的伙伴们差不多都已经不在了,只有我还留在娘娘身边。娘娘,奴婢是一心希望你能过上安心日子,不要再想东想西,可这安宁日子总是要用无数的算计才能换得到,不是平白无故从天而降的,娘娘,自从进了宫,你便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往前边走了。而且,你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你必须要比人看得更远,走得更早。”

    “姑姑说得对。”乔皇后坐直了身子,脸上恢复了原来那坚毅的神色:“给本宫打水过来,本宫要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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