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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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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疑神疑鬼的劲头,保准就是想问这个。

    “叫我的丫鬟去罢,我方才在园子里走累了,想歇歇气儿。”明媚没有搭理叮当,一步跨进了自己的内室:“玉梨,你跟着叮当过去瞧瞧,这个时候发病,不是中暑便是伤风,针灸和草药并用便是了。”第七十章

    明媚将自己的医书整理了出来,这次并州她没有带什么,就带了几本医书,这是钱不烦最近给她搜罗过来的,上边有很多民间偏方,她正在研究这些偏方究竟有没有这般神奇,为何会有此功效。

    看得正起劲的时候,外边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明媚笑了笑,玉梨这丫头回来了,听着这脚步声便知她心里很不痛快。

    “姑娘,真真气死我了。”玉梨一进来将药箱搁在多宝格那边,搬了张椅子坐在明媚身边:“我瞧着那傅小姐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儿干,喜欢胡思乱想来折腾自己!”

    方才玉梨给傅晓如去瞧病,傅晓如躺在床上只说头晕,可一听到铃铛叮当旁敲侧击的盘问玉梨在龚亦奇那边发生的事情时,她便来了精神,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玉梨不放。

    “她哪有什么旁的病,还不是那心病?整日里提防这个提防那个,不如想怎么将那龚二公子变成她碗里的菜比较合适!”玉梨摇着头直叹气:“我给她开了些解暑安神的药对她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吃再多药不如放宽心,是她的就会是她的,不是她的想再多也得不到!姑娘,你不知道,我说完那句话,那傅小姐的脸就更白了,她那奶娘看我的眼神儿,就像要把我杀了才解恨一样呢。”

    “玉梨,我知道你是想给我出气,可毕竟咱们是在龚府做客,也不好太张扬了些。”明媚瞧着玉梨那模样便觉得贴心,这般真性情的姑娘,在大陈皇朝实在少见,可以说得上是一块璞玉了。“咱们只管好好的住着,过些日子我便去向龚夫人辞行。”

    “嗯。”玉梨坐了下来,凑过来看了看明媚手中的医书,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姑娘,那位三公子送的玉佩该怎么办?什么时候去还给他?”

    被玉梨一提醒,明媚也犯了愁,这三公子住在哪里?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玉佩送了回去?想着今日水榭里见着的那个少年公子,自己依稀能记得住的是他一张通红的脸孔,依旧没有半分印象。

    “总会要见到他的,总不至于见不到罢?”明媚沉吟一声:“我将这玉佩放到荷包里随身带着,见到他的时候再还给他便是了。”

    这机会不多时便来了。

    在龚家住了十多日,龚亦奇的身子逐渐的转好,龚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明媚才好。直到她接了柳四夫人的信,这才得了个主意,赶紧派了管事妈妈将明媚喊道住院大堂里边来。

    “柳二小姐,这些日子辛苦了你。”龚夫人瞧着明媚,脸上有着真心实意的笑容,自从龚亦瑞战死沙场以后,龚亦奇更成了她心尖尖上的宝贝。龚亦奇染了痨病,在大陈本是不治不症,无数大夫都摇头摆手说治不了,没想到这柳二小姐却能妙手回春,她是真心感激明媚的。

    “夫人,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乃是明媚应该做的事情,二公子这病现儿虽然有所缓解,可还需遵从医嘱,按时服药,该禁口的便要禁口,不能过于放肆。”明媚故意将那禁口两个字咬得很重,心里想的是龚亦奇不能过于沉溺于女色,而龚夫人却理解错了,连连点头道:“我会让厨房里头注意的。”

    “柳二小姐,我们并州有个法相寺十分有名,明日我准备带着全家去法相寺进香,你也一道去罢。”龚夫人笑容满面的望向她:“法相寺的后山有不少名贵的草药,我想柳二小姐应该会感兴趣。”

    明媚对于进香确实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每日关在龚府里边便觉得腻味,也想出去透透风,而且她本也想给杜姨娘去求道平安符,此时听龚夫人说起法相寺后山有名贵草药,更是眼睛一亮:“那就要劳烦夫人了。”

    龚夫人本来一直就打算着要去法相寺进香,瞧着龚亦奇这模样,她准备多多的捐些香油钱,也好让菩萨保佑自己的奇儿能平平安安,无灾无痛。听着明媚一口应承下来,龚夫人笑微微道:“那就这样定下来。妈妈,你赶紧先乘了府里头的马车去法相寺联络,让仁心大师准备几间寮房出来。”

    “母亲,那二哥三哥去不去?”坐在左首边的一位龚小姐开口了,明媚并不知道她是排行第几,但瞧着该有十二三岁,眉眼已经长开,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很有些福相。

    “你二哥自然要去,此次去主要是为我们龚家祈福,可也少不了他这一份。”龚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怎么着也要菩萨保佑他才好呢。”

    “三哥呢?”那位龚小姐依旧紧追不舍,明媚心里也是一动,若是龚三公子也会一道儿过去,那自己可以让玉梨偷偷将他的丫鬟喊到哪处,把那玉佩归还给他。

    “你三哥若是想去,自然也可以一道去,就怕他不想去。”龚夫人说得不冷不热,龚亦良是龚大人最宠爱的四姨娘所出,一直与她不对盘,而且龚亦良是龚大人强迫性的将他记在自己名下,龚夫人至今都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若是早些遇着了这柳二小姐,自己还要怕老爷的胁迫!一想着那会儿龚大人的说辞,龚夫人心中就直发颤:“怎么着你也该将良儿记在名下,这形势,你还要我说明白不成?”这形势,究竟是什么形势呐!现儿奇儿身子都快好了,可自己却忍气吞声的将那狐媚子的儿子记在了名下!

    龚夫人想着这事便觉得是一种耻辱,特别是龚亦奇与龚亦良两相对比,让她更是觉得如坐针毡。龚亦奇自小身子便不太好,所以只请了先生随便教了些,龚夫人特地吩咐周围的丫鬟婆子总是要夸奖他文采出众,所以龚亦奇总觉得自己有惊世才情,但实际上不过尔尔而已。

    但龚亦良却不同了,真的是天生聪颖,又刻苦努力,龚大人从小便看好他,亲自指导他学习,才十二岁便以诗词绘画闻名并州,被称作“神童”。龚大人每次提到龚亦良便眼中带笑,那四姨娘更是神气活现,让她瞧着全身不舒服。

    自从被迫将龚亦良记在名下,龚夫人只能表面上做出一副关心龚亦良的模样,可心中却是恨恨的一片,要维持着贵夫人的教养,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每次瞧见龚亦良,龚夫人便想到了卧病在床的龚亦奇,实在难受。现在听着庶女在追问龚亦良要不要跟着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的。

    “我猜三哥哥肯定会想去。”从大堂出来,几个庶女们走在一处,轻声细语的闲聊着,方才追问的那位龚四小姐瞧了瞧走在前边的明媚,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肯定会去的。”

    龚四小姐与龚亦良一母同胞,乃是四姨娘生的,素日与龚亦良十分相得,也经常去龚亦良院子里串门。早几日她过那边去的时候,见龚亦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桌子上摆着的书被风吹得肆意乱动他都没有想要去收好的意思,龚四小姐不由得大为好奇,伸出手在龚亦良面前晃了晃:“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龚亦良吃了一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见着妹妹满脸的站在自己面前,脸色红了红:“四妹妹,什么怎么了?”

    龚四小姐指着桌子上的书道:“三哥,你可是最爱惜书的,怎么今日竟然由着那书页子乱飞都不管了?”

    龚亦良的贴身丫鬟春梅正挎着篮子从外边走了进来,听龚四小姐这般问起,嗤嗤一笑:“姑娘,你可是不知道了,我们家公子现儿得了相思病!”

    “相思病?”少女的兴趣马上被勾了起来,龚四小姐扑到龚亦良面前,摇了摇他的手:“三哥,你喜欢上谁了?”

    龚亦良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就如一个羞涩的女子一般,好半日说不出话来。春梅将篮子放了下来,朝龚四小姐挤了挤眼睛:“四小姐,你想想看,公子这些日子犯了相思病,还能是谁?”

    龚四小姐眼睛一亮:“莫非是那柳二小姐?”

    春梅抿嘴一笑,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她?公子让我将他的诗集送了过去,还在那盒子里边放了个玉佩呢。这几日呀,公子都心上心下的等着那柳二小姐回信儿呢,只是奇怪她跟没事人一般,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

    龚四小姐拍着手笑了了起来:“三哥,你可真有眼光,那位柳二小姐确实是个妙人儿,生得美貌,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听说文采出众,要是成了我的三嫂,那才好呢!”

    龚亦良看着一脸兴奋的龚四小姐,有点不好意思,眼中又流露出向往的神色来:“真的吗?你也觉得她很好是不是?她真的很好,第一次瞧见她,我便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取代得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三哥,你便放心罢,我绝对会支持你的!”龚四小姐笑嘻嘻的朝他摆了摆手:“我会替你留意柳二小姐的动静的!”

    今日得了龚夫人要带大家去法相寺进香,龚四小姐瞅着明媚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替自家三哥与那柳二小姐牵红线,从大堂出来便急急忙忙的奔到了龚亦良院子里,把着事情一说,龚亦良眼中也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柳二小姐去,那我自然要去。”

    盛夏的清凉山一片葱翠,绿意深深,深山繁花深处露出一角黄色的琉璃瓦,飞檐的形状各式各样,有的相连勾在一处,而有的却又斗角相望,檐下吊着黄铜的铃铛,不住随风响动,洒下细碎的叮咛之音,给庄严的法相寺又增添了些轻灵。

    法相寺乃是并州最大的一家寺院,香火鼎盛,现任住持仁心大师乃是得道高僧,精于说禅,就连皇上也曾来过这法相寺听他说禅。寺庙建在清凉山的半山腰,一条宽阔的大道从山脚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法相寺山门。跨入山门是一块极阔大的前坪,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香炉,里边正袅袅的冒出烟来,善男信女们正在往香炉里扔烧着的纸钱香烛,还有不少人跪拜在香炉前边,嘴中念念有词,脸上神色虔诚。

    跨入法相寺的山门,早有小和尚去通传仁心大师,说盐运使龚大人的夫人带着家人来进香了,知客僧引着众人从右边通道过去,那通道是法相寺早就安排好,今日早上便已经封了路,专等龚府前来进香的,当明媚踏上那条通道时,听着旁边皆在议论纷纷:“那是哪府家眷?好大气派,竟然能让法相寺将右边通道封了路!”

    “还不是那盐运使家!每年捐了不少香油钱给法相寺,自然会要有区别。”旁边有人低声说道:“咱们下辈子有了钱,也这样干!”

    虽然佛家教义里有“众生平等”之说,可到了俗世,终是不能平等,就连来进香的人也被分成三六九等,待遇不同。明媚跟着知客僧慢慢往前走,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平等?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变得更好,今后无论如何该做那强者,千万不能像杜姨娘那般,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

    知客僧引着龚府一干人等走到后边居士寮房,将众人一一安排好住宿,这才带了众人去见仁心大师。明媚见那住持约莫六十余岁,穿了一套袈裟,脖子上挂了一串檀木佛珠,看上去慈眉善目,倒也不是什么势力之人,可是一想着那被封的右边通道,心里终究还是有一点点疙瘩。

    “龚夫人能来小寺,真让小寺蓬荜生辉。”果然,仁心大师一开口,说话便很是圆滑,看起来他这个住持也不是白当的,待人接物早就是一把好手。他絮絮叨叨的将龚家来的众人都一一赞了个遍,望向明媚时却有几分惊讶。

    龚家每年都要来法相寺进香几次,龚家的公子小姐都认识,唯独这个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这位小姐面相看来颇为不凡,眉间似乎有紫雾,却又不是很清晰,这可真是让他觉得奇妙。望向明媚,仁心大师徐徐开口:“这位女施主以前却没见过。”

    龚夫人合十回答道:“这位是云州柳知府的二小姐,这些日子在我府上做客,一道过来法相寺进香的。”

    “原来女施主来自云州,不知是否去过天门寺?”仁心大师念了一声佛:“天门寺的住持广慈大师与老衲曾有深交。”

    “我乃是广慈大师的记名弟子,是他老人家渡劫才将我救活的。”明媚虽然觉得这仁心大师带了几分俗气,全然不似广慈大师那般超然,可毕竟他是一院住持,与广慈大师有深交,说起来便是自己的长辈也该尊敬些。

    仁心大师听了明媚的回答,大为吃惊,又仔细朝明媚打量了一番,这才喃喃道:“女施主好面相,前程不可限量!”

    龚夫人在旁边听着不住的琢磨起仁心大师这句话来,大师的意思是说这位柳二小姐有福气,能旺夫不成?瞅了瞅明媚,又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心里不住在想着,这仁心大师该不会看走眼,将柳二小姐娶进门来,肯定龚府能更发达呢。想到此处嘴角带笑微微的望向明媚,眼中净是满意神色。

    与龚家众人说了一阵子话,旁边来了个知客僧,与仁心大师低声说了几句,仁心大师站了起来朝龚夫人道:“有一位李大人的母亲新近亡故,他托法相寺给老母念七七四十九日往生咒,最近他携子从京城回来给老母亲修坟,今日特地来法相寺捐香油钱。龚夫人请稍候,老衲先过那边去看看。”

    明媚心里不禁为这位仁心大师暗暗喝了一声采,他这般解释了一番,不就是启发龚夫人要多捐香油钱不是?要不是何苦将那李大人的孝心如此夸张?念七七四十九天往生咒,也不知道法相寺要搂多少银子进去。

    “大师只管去便是,我领着他们先去法相寺里头转转便好。”龚夫人笑着站了起来,龚家一干公子小姐也跟了龚夫人出去。走到外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明媚只觉有一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等她转脸过去时,那视线已经飘开,无迹可寻。

    跟着龚夫人在法相寺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是香火缭绕,龚夫人见佛拜佛,见功德箱便塞银票,十分虔诚。明媚跟在她身后也跪拜了下菩萨,前世她本是无神论者,可因着自己身上发生的稀奇事情,由不得她不相信了这些。

    从庙里出来,由知客僧引着去了居士寮房,明媚依旧是与傅晓如一间屋子,傅晓如似乎对她有些畏惧,坐在那里不说话,脸上有一种很哀怨的神色。方才仁心大师赞明媚面相好,她一五一十的听在耳朵里头,立即便担忧起来,舅母会不会因此高看那柳二小姐一眼。、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后山找找草药?”玉梨见着这屋子里头气氛不对,走过来拉住明媚的手:“夫人不是说有名贵的草药?”

    明媚抬头望了望外边的天空,火辣辣的一个日头照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这七月末的天气实在不宜在外边劳作,中了暑气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情。“现在时间还早,咱们等着要太阳落山的时候再过去。”

    主仆两人正站在门口说着话儿,就见龚四小姐带着丫鬟从那边款款的走了过来:“柳二小姐。”

    龚四小姐有一张讨喜的小圆脸,让人一看便觉得甚是活泼可爱,明媚朝她笑了笑:“四小姐,准备去哪里?”

    龚四小姐撅了撅嘴:“来找你玩儿,这法相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每次到这里来,都要被带着去听那老和尚讲经,实在腻味得很。柳二小姐,你可是不知道,那老和尚实在太会说话了,每次他一说完,众人就纷纷朝那功德箱里塞钱,没带银子的就取簪子镯子。他每个月都会开坛讲经三次,我觉得他真是应了那句舌粲莲花的话,这法相寺该有一半是他那条舌头赚来的。”

    明媚一楞,马上明白了龚四小姐口里那个老和尚定然是仁心大师,不由得朝龚四小姐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若你说的是那仁心大师,那确实如此。”

    “柳二小姐,我想拉你说几句私密话儿,咱们去那边走走可好?”龚四小姐见明媚笑得欢快,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是赞成,颇为得意,拉了明媚便往一旁走:“我见着柳二小姐第一眼就觉得佩服,若我也能有柳二小姐这般本领就好。一直想找柳二小姐来玩耍的,只是你和我那表姐住在一个园子里,我便不太想过来了。”

    明媚被龚四小姐挽着手一路引着往前走,慢慢的从居士寮房里走向了后山,这边的人似乎要少了一些,不像前边那般水泄不通。明媚跟着那龚四小姐往前边走着,忽然身边有人擦肩而过,热热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有些难受。

    站住身子往旁边一看,就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正匆匆往前走了去,连脑袋都没转一下。龚四小姐皱了皱眉:“真是个不知礼仪的人,好歹也该赔个不是!”

    明媚望着那背影,只觉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见龚四小姐满脸的不高兴,明媚淡淡的笑了笑:“这儿不比在家中,进香的人实在是多,难免会拥挤些,咱们别太在意了。”

    前边香火鼎盛的场面也渐渐冷落,法相寺的后山宁静了许多,站在那里能听见前边传来悠长的钟鼓之声,惊起林间的一群昏鸦,翅膀上带着点点日影,有如镀了一层金儿一般,斜着身子穿过树梢往山里飞去了。

    后山有一处凉亭,建在野草摇曳之间,亭子里站着一个人,正满脸期盼的望着明媚过来的小径。

    这不是那龚家三公子龚亦良?明媚停住了步子,转脸看了看龚四小姐:“四小姐,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龚四小姐站住了身子,一双圆圆的眼睛望向明媚,嘴边泛出了甜甜的笑容来:“柳二小姐,我家三哥对你一见钟情,我今日特地引了你过来与他说说体己话儿。”说完这句话,她松开明媚的手,带着丫鬟,两人飞鸟儿般跑开,只余下明媚与玉梨站在那小径上,呆呆的望着她们主仆两人奔走的方向。

    看起来这位龚四小姐是准备做红娘了,明媚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脸来看着凉亭里站着的龚亦良,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心里想着这会子倒也是个好时机,自己将玉佩还给他,把话说清楚便是了。

    龚亦良见自己的妹子一溜烟的跑了,把明媚撇在了路上,心中好一阵紧张,好不容易见着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可看她站在那里,他忽然便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样做才好。

    “三公子。”见龚亦良站在那亭子里扭扭捏捏的样子,明媚心里琢磨着隔了这么远怎么好归还东西呢,难不成自己将那玉佩远远的掷给他?若是掉到山间去了又如何是好?

    “哎……柳二小姐是、是、是在喊我?”龚亦良一紧张,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一张脸“唰”的一声变得通红,一双手扶在栏杆上不住的打着颤,而且颤抖得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一颗心似乎要从喉咙口那里跳了出来一般。

    明媚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位三公子与他那二哥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龚亦良乃是花间好手,这个却是纯情得实在可爱:“三公子,你且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明媚朝她微微一笑,龚亦良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顷刻间便软绵绵的一片,竟是连迈步都为难了。

    “柳二小姐,你稍等、稍等……”龚亦良脸上的红色愈来愈深,似乎能滴出血来一般,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心绪,这才慢慢的迈出了一步,一脚深一脚浅的朝明媚挪了过来。

    “姑娘,这位龚三公子走路的姿势好奇怪。”玉梨站在明媚身边,瞧着龚亦良那走路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推了推明媚:“你瞧瞧,像不像被那压了腿的猫狗,走路十分为难?”

    明媚拧了玉梨一把:“别乱说话!”

    龚亦良大抵没有与女子这般近距离交谈过,因此他有这反应也纯属正常,若自己不是从前世穿越过来,是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贵女,遇着这情景自然要掩面匆匆离开,又怎么能镇定自若的站在这里?

    “柳二小姐。”龚亦良好不容易挪到了离明媚还有三步之远的地方,他站住了身子不敢再往前边走,一张脸依旧红得透紫:“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期待与向往的神色,看得明媚都快不忍心将那玉佩拿了出来。

    可这玉佩自己是万万不能要的,玉佩自古以来便是定情之物,龚亦良虽然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自己却没想要将终身托付在他身上。明媚从荷包里摸出那个玉佩交给玉梨:“你过去替我还给三公子。”

    玉梨拿着那玉佩走到了龚亦良面前,将那玉佩举了起来:“三公子,你收好。”

    浅碧色的玉佩映着阳光不住的在闪闪发亮,一种流动的光泽在那圆形里不住的飘闪而过。龚亦良呆呆的望着玉梨举在手里的玉佩,嘴唇嗫嚅了几下,可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他的脸上瞬间换成了一种悲伤的神色。

    “柳二小姐,我、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最终龚亦良垂下了头,难过的吐出了一句话,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湿润的东西,慢慢浸润着,不住的变得沉重,仿佛要挣脱眼眶掉落出来。

    “三公子,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是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瞧着龚亦良这表情,明媚也觉得有几分为难,实在说不出那些令他伤心的话来,她只能避重就轻的拣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安慰他:“以后龚夫人自然会给你选一位适合你的小姐,她才是你的妻子,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

    “你是说……”龚亦良惊喜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还有着闪闪的泪花,可嘴唇边上却有了一丝微微的笑意:“你是说若我母亲遣了媒人向你们家提亲,你便可以嫁我?”

    明媚瞧了瞧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说他是男人好像还差了点,说他是男孩又没有那么小,他怎么便不能体会出自己话中的意思来?自己最后那几句话不就分明在暗示她并不喜欢他,劝他去与别的小姐喜结良缘,怎么他便能理解成自己等着他去提亲?

    龚亦良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纯真,他执着的站在那里望着明媚,仿佛一定要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玉梨手中的玉佩随着风不住的摇摆着,在地上投下了一线斑驳的影子,可他却似乎视而不见。

    “三公子,你先将玉佩收好。”明媚叹了一口气,这人真是太执着了些。

    “不,你先告诉我是不是这样。”龚亦良忽然之间有了勇气,眼睛直视着明媚,不肯有半分放松:“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总在这里重复着这无意义的台词实在无趣,日头照在身上,汗珠子涔涔的出了一层沾湿了背部,明媚见龚亦良没有丝毫动摇,心里暗道,这是你要我说的,若是你伤心也别怪到我身上来,咬了咬牙正准备开口,就听旁边传来桀桀怪笑的声音:“你这傻小子,人家分明就是不喜欢你,没办法拒绝你才找这样的借口,你却一定逼着要她说违心的话,你没看到人家很是为难?”

    这笑声实在是难听之至,就如一个人声音完全嘶哑却还要沙沙说话一般,龚亦良猛的一惊,眼睛望了望四周,脸上有一种难看的表情,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出来。明媚此时却没有心思再怜惜他,转眼往周围打量了起来。

    从凉亭周围的草丛里忽然钻出了四个人,他们穿着淡灰色的衣裳,脸上有一块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虽然没有拿什么东西,可是仍然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是会武功的江湖好手。

    瞧着他们慢慢朝自己走了过来,明媚敏感的觉得这些人就是冲她来的,玉梨脸色一变,将玉佩塞到龚亦良手中,转身走到明媚面前,伸手将她拦在后边,大声朝那几个人喊道:“你们若是来抓我们家姑娘的,玉梨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那三个灰衣人瞧着玉梨那副模样,互相惊愕的望了一眼,旋即又哈哈的笑了起来:“这个姑娘说话倒是有趣,你有什么本领不会让我们得逞?我们怎么便瞧不出你有一点练家子的模样来?”

    龚亦良此时也从讶异中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那个玉佩,将它匆匆塞在怀里,飞快的朝明媚这边走了过来,他学着玉梨那模样将手张开,一边低声对明媚说道:“柳二小姐,我与你的丫鬟在这里抵挡他们,你快些跑!”

    明媚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龚亦良怎么忽然就有了胆气,那几个灰衣人站在那里也乐不可支:“方才见他从凉亭走出来的时候,那双腿还不住的打颤,怎么这会子倒又像个男人了。你们俩走开些,我们只要拿住那个姓柳的小妞,跟你们没有干系,可别误伤了!”

    “柳二小姐,你快跑!”龚亦良听了这话更是着急得跳脚,一张脸瞬间又涨得通红,连鼻尖儿都红了。

    “不,我怎么能跑,他们要抓的是我,你们让开,免得伤了你们。”明媚瞧了瞧这阵势就凭她与玉梨,再加上这个龚亦良,要对付三个江湖好手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不如牺牲了自己保全了他们,让玉梨和龚亦良赶紧回去报信。

    明媚悄悄的摸了摸手上的镯子,今日或许是福临心至,她出门之前在镯子里头加了些比较猛的药,如果这些人抓了自己,先韬光养晦再伺机而动,用那宝石镯子里的机关放倒了看守的人逃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柳二小姐,你快跑。”龚亦良说得十分坚决,见明媚站在那里不动,不知为何,他忽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死命抱住为首的那人的大腿:“柳二小姐,玉梨姑娘,你们两人快些跑!”

    明媚与玉梨俱是一惊,两人闭了闭眼睛,心里想着这龚亦良真是自投罗网。睁开眼睛一瞧,龚亦良果然已经被放倒在地,软绵绵的一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既然你不想离开你的主子,那便一块儿抓走好了。”三个人灰衣人朝明媚这边踏上一步,开始摩拳擦掌准备朝她们两人进攻。

    “柳明媚你这个傻子!”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头顶上落下片片树叶,就听一阵簌簌作响,一个人影从身边的大树上纵身而下,就如一只大鸟一般落在了明媚的前边,刚刚好挡住了那三个人的去路。

    那个人抖了抖身子,斗笠上飘下几片树叶来,落在他脚边的地上,被山间的风一吹,又呼呼的飘了起来,在他身边不住的旋转着。

    “乔景铉,原来是你!”这下明媚终于知道了他是谁,刚刚走在路上朝她脖子那边吹热气的原来是他!虽然开始对他那无聊的行为有些反感,可此时却如同得了救星一般,简直要感激涕零。

    “哼,叫你跑怎么不知道跑,傻了不成?”乔景铉没有回头看明媚,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个傻女人,方才他在树里瞧着这场景,只希望她快些拔腿跑开,自己再下去收拾那三个人,这样就可以不让她知道自己在一路保护她,可她偏偏一动也不动,迫不得已,他只能现了身形。

    傻女人,笨女人,原来还以为她聪明,没想到同那些女人一样笨。乔景铉心中暗自腹诽,自己肯定是脑子有问题,才会觉得她与众不同。面对着前边三个灰衣人,乔景铉来不及转过身来与明媚算账,只是将手放在腰间的剑鞘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对手。

    “哟,没想到这个柳家小妞看着年纪不大,情郎却多,刚刚倒下一个,又来了个!”为首的灰衣人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买家说要将柳家小妞卖到青楼去,看来那真是适合她的地方。”

    “可不是吗。”身后两个人高声应和了一声,三个人肆意的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就如夜枭的怪叫,将后山的宁静都打破了,惊起蛰伏在树丛间的飞鸟,扑啦啦的从树枝上蹿了出来,朝天空飞去,在蓝色的天幕上划下一道道银色的痕迹。

    “嘴巴这般脏,是想找死不成?”乔景铉“哗啦”一声,长剑已经出鞘,三尺青锋闪着冷冽的光芒,挟带着阵阵寒气直逼面门。三个灰衣人见他动了武器,也是一愣,三人的眼睛盯在乔景铉握着宝剑的手上,眼中轻慢的光芒渐渐隐去,脸上换成了一副郑重的神色。

    “看起来是个练家子,这招起势实在凌厉!”为首的灰衣人大手一挥:“兄弟们,一起上,我就不相信咱们三个打不过这小白脸!”

    他身后那两人应了一声,手中忽然就有了兵器,一个拿着软鞭,一个拿着大刀,脚下踩着三九梅花阵的步法,朝乔景铉逼进了一步。

    ------题外话------

    菇凉们都很体贴歌爷,没有谁留言说要求更2w的,歌爷感动得眼泪汪汪……

    但是,既然今天已经拼出了2w,还是一次发了吧,希望菇凉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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