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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多情只有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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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郑香盈瞧着他那耍赖的模样,心中恼怒,哪有这般胁迫人的?低头看了看地面,似乎有些高度,可她不管这些,闭了眼睛便往下跳,她才不相信杨之恒会眼睁睁的见她摔到地上,自然会伸手来拉住她的。

    耳边听着似乎有风响,郑香盈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但她的下坠时有一股冲击力,杨之恒伸手去接的时候有些吃重,被措手不及的撞倒,两人滚落在地上,杨之恒拼命将郑香盈护住,落地的时候将她托了起来,然后再缓缓放下。

    郑香盈睁开眼睛一看,自己与杨之恒的姿势甚是诡异,她正压在杨之恒身上,鼻子几乎碰着了杨之恒的鼻子,嘴唇也几乎要贴上了他的嘴唇。她尴尬的动了动,可身子下边的杨之恒却没有动弹,有些奇怪,郑香盈拍了拍他的脸:“杨之恒,起来了。”

    杨之恒的眼睛紧闭,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郑香盈伸出手在他鼻子下边试探了下,没有一丝呼出的热气,心中猛的一沉,难道杨之恒被自己这一撞一压便没气了?“杨之恒!”她用力拧了杨之恒一把,也不见他有半点反应,再将手贴到他鼻子下边,还是没有热情,感觉人中那里渐渐的凉了。

    “之恒!”郑香盈贴近了杨之恒的脸,声音有些颤抖,若是杨之恒真是这样挂掉了,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容,郑香盈心中有些懊悔,就因为执拗的不肯喊他,从那么高的树上纵身而下,没想到杨之恒的功夫还不到家,竟然被她撞死了。“之恒,之恒!”她连声喊了两句,声音悲戚:“都是我不好,我那会子答应你就好了。”

    “现在喊也不晚。”躺在地上的杨之恒忽然开口接腔了,并且翻身坐了起来:“香盈,我听你喊我心里好快活,你真是在担心我,是不是?”

    郑香盈瞪着眼瞧着杨之恒,好半日才恨恨道:“杨之恒,你方才不是没气了?我探到你鼻子下边都是凉冰冰的一片!”

    “我只是在试师父教我的龟息功,没想到骗了你。”杨之恒坐在地上,满脸开心的神色,朝郑香盈拱了拱手,学着戏文里的唱词文绉绉的说道:“小姐,是小生不对,还请小姐宽宥一二。”

    “宽宥你个头!”郑香盈气得几乎要暴走,他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多担心?方才她脑子里边乱纷纷的想着如何解决这事,甚至连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场景都想出来了!她咬着牙望向杨之恒,伸手将他的手打到一旁,将手撑到地上便想爬起来,忽然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个软绵绵凉冰冰的东西,低头一看,却见那条方才被杨之恒甩到地上蛇就躺在自己身边,那眼睛似乎还没有闭上,仿佛在瞧着她。

    “蛇!”郑香盈吓得尖叫了一声,她不怕老鼠爬虫,可对于蛇她却是敬而远之,手下这软绵绵冷冰冰的感觉让她遍体生凉,将手猛的收了回去,转脸便扑到了杨之恒的身上:“那蛇到底有没有死?”

    一股清香扑鼻,一个温软的身子扑入怀里,长长额头发触着他的手背,有些微微的痒。杨之恒伸手抱住了郑香盈,一只手不住的拍着她的脊背:“死了呢,你别担心,我已经将它弄死了。”

    郑香盈听了这句话,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将杨之恒一把推开,爬了起来道:“杨之恒,你够了,下回我想喊你之恒的时候自然会喊,若你再用这种手段逼我喊你,仔细以后我都不再理睬你了。”

    她站在月色里,一张嘴微微嘟起,两条眉毛也竖了起来,瞧着有几分怒意。杨之恒爬了起来,伸手替郑香盈拍打着灰尘:“怎么了,还真生气了?这条蛇可是意外出现的,不是我故意将它放在树上的。”

    “若是你故意放到树上的,那你便死定了!”郑香盈瞧着杨之恒殷勤的替自己拍打灰尘,将他的手拨到一旁:“你早些回去歇息罢,明日不是一早要回洛阳?”

    杨之恒追了过去,将她送到门口:“既然你也知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回洛阳,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面呢,好香盈,快些喊我一声罢。”

    “杨之恒杨之恒杨之恒!”郑香盈一口气喊了好几声,站在门口回眸一望,见杨之恒耷拉着头站在那里,脸上有失望的神色,心中不由好笑,朝他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

    杨之恒喜孜孜的跟了上来,低下头去,将耳朵凑了过来。郑香盈换了一副甜得发腻的声音喊了句:“之恒!”旋即揪住他的耳朵用力一拉,声音骤然抬高了几分:“快滚去睡觉,都什么时候了!”

    杨之恒呆呆的望着郑香盈闪身进了屋子,捧着耳朵喃喃自语:“香盈说话真如六月的天气,阴晴变化,捉摸不定。”

    第九十二章犹为离人照落花

    杨之恒蹑手蹑脚回到自己屋子里边,正准备去点灯,就听着有人说话:“你的功夫还不到家,怎么就连个小姑娘都接不住。”

    “师父!”杨之恒有些吃惊,怎么师父这么晚还坐在这里,况且听他说的话,似乎刚才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拿出打火石将油灯点上,杨之恒见焦大坐在桌子旁边,慌忙走了过去:“师父,你……难道都看到了?”

    “你方才有几处失误。”焦大脸上没有笑容,言语间有些严厉:“你捉那蛇的时候出手慢了几分,你那时候再不出手,我都要出手了。”

    杨之恒低头应道:“是。”心中却在想着,其实这也怨不得他,那会子他全副心思都在缠着郑香盈喊他,没有注意到那蛇沿着树枝蜿蜒而下,等他瞧见的时候,那蛇离他们已经只有一尺开外,那时候他已经是用了最快的速度了。

    “郑小姐纵身跃下的时候,你应该要借力,用那四两拨千斤的巧法子化去一些力道,怎么你瞬间便如此蠢笨,竟然自己伸手去接她。若不是你自幼便练武,有些臂力,恐怕现在你这双手臂都折了!”焦大望着杨之恒,摇了摇头,这徒弟怎么今晚便比往日要笨了几分,自己素日里教他的东西,全然不会用了一般。

    “哦,我一时心急,将这法子给忘了。”杨之恒咧嘴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自己长衫上的灰尘,他何尝不记得师父教的化力的法子?只是舍不得那个好机会,想捉弄郑香盈一番,让她好好喊自己几句罢了。

    “之恒,我瞧着你是对郑小姐动心了。”焦大瞧着站在自己面前就如一棵松树般挺拔的杨之恒,叹了一口气:“这情之一字,能成就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一切都只是在一念之间,师父只希望你要好好把握,切不可因着生了情分便荒废了自己的操练,也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毕竟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师父,之恒明白,请师父不用担心,之恒回去以后会静心修习,不会让师父失望的。”杨之恒凑近了焦大,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几下:“师父,之恒不会让你失望的。”

    肩膀上有手指在按压,找准了穴位,力道也到位,一种舒服的感觉不住的传了过来,焦大闭上了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能说清楚,何必操之过急的去打扰杨之恒单纯的快乐。

    此时的快乐或许是一生里最值得留恋的,青涩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分,一切都是那般美好,那份感情就如玉石般纯净温润,躺在那最深处,有着淡淡清辉。随着岁月流逝,这份美好慢慢的会发生变化,有情的人或许不会再在一起,即便在一起了,也不复有当年的感觉。

    “之恒,你早些歇息。”焦大伸出手来拍了拍杨之恒的手背,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这才怅怅然走出了屋子。多年师徒情谊,杨之恒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希望他能一切顺意,此生安好。

    第二日的卯时,归真园里便已经有了响动,豫王府里的丫鬟婆子端了水进进出出,伺候着几位主子起床。鸣柳站在走廊里瞧着旁边屋子里有人进进出出,有些焦急的敲了敲门:“郡主,该起身了。郡主,郡主!”

    好半日才听到里边有懒洋洋的声音:“就不能让本郡主睡个安稳觉?我还睡一会子,别到外边叫叫嚷嚷!”

    鸣柳哭丧着脸望着鸣杏道:“怎么办?郡主不肯起来!”

    鸣杏转了转眼珠子,端着水盆靠近了那扇房门,大声喊道:“郡主,二公子与杨公子要走了,你是等会再走还是跟着他们一道儿回洛阳?”

    “该死的奴婢,怎么不早些喊我起床?”就听着里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玥湄郡主已经起来了,趿拉着鞋子一路到了房门边上,将门打开,揉了揉那双还未睡醒的眼睛:“快些给我净面,没用的奴婢,怎么要到这会子才喊我!”

    “郡主,别着急,我已经让妈妈过去传话,让二公子稍等。”鸣杏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替玥湄郡主净了面,鸣柳站在她身后飞快的替她梳着头发。

    “唔,还算你机灵。”玥湄郡主睁眼瞧了瞧镜子里边的自己,有些得意:“我与那郑小姐,谁更好看些?”

    “自然是郡主好看,郑小姐哪里比得上郡主。”鸣杏开始替玥湄郡主画眉,低头望着她柔嫩的肌肤,一边细细的描着眉,一边赞道:“像郡主这般美貌的女子,全大周也难找出几个来,那位郑小姐站在郡主身边,全然是没有光彩,就好比那明月与萤火虫儿似的。”

    玥湄郡主听着这话心里舒畅,闭着眼睛微微笑了笑:“鸣柳,今日赞那虫草头嵌东珠的簪子,再配个桂枝香的碎簪,中间插牡丹新样堆纱宫花,垂珠流苏穗。”

    打扮停当,袅袅娜娜走出去时,众人已经在饭厅里用过饭了,见玥湄郡主走进来,许兆宁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碗肉糜粥和几样小菜道:“三妹妹,你来晚了,只剩这些东西了。”方妈妈慌忙让仆妇端来几笼包子:“还有这些呢,若是郡主吃了不够,就多吃几个包子。”

    见众人竟然没有等自己便将早饭吃得精光,玥湄郡主心中有气,冷冷看了那大半碗肉糜粥道:“我不饿。”

    郑香盈笑着走上前来道:“郡主,这早饭可不能不用,怎么着也该吃点。这肉糜粥是方妈妈寅时起来熬的,十分可口,你尝尝看。”

    玥湄郡主瞧了瞧郑香盈,想着方才鸣杏说的话,越发觉得郑香盈肌肤粗糙,眉眼平淡得似乎一把便能抹去,心中得意,朝她点了点头:“郑小姐,还是你人好,不像我二哥与那杨之恒……”说到杨之恒这三个字,她故意拉长了声音,尾音徐徐打了两个旋儿,显得十分娇媚:“都不等我吃早饭。”一边说着,两汪眼波脉脉的从眉毛下边飞了过去:“也不早些喊我起身,害得我差点睡过头。”

    杨之恒被玥湄郡主这么一瞅,身上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玥湄郡主坐了下来,抬头望着郑香盈娇笑:“郑小姐,你我一见如故,不如结个姐妹?”

    这下轮到郑香盈打寒颤,她站在旁边赔笑道:“郡主乃是金枝玉叶,香盈何德何能,竟能与郡主结为姐妹?若是让豫王知道了,恐怕也会不高兴,还请郡主莫要再提这事情了。”

    “那咱们便做手帕交。”玥湄郡主喝了一口肉糜粥,点了点头:“以后我也好多个说话的闺中好友。”

    见着玥湄郡主一副缠定了自己的模样,郑香盈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打什么样的算盘,淡淡笑了笑:“郡主抬爱了。”反正这古时不比前世,通信甚不发达,说是做闺中好友,几个月不通一封信,自然就会忘记了。

    瞧着长随小心翼翼的将两盆牡丹花搬到马车上边,许兆宁转脸望向郑香盈,脸上有不舍的神色:“郑小姐,改日来洛阳玩,我来招待你。”

    郑香盈瞧着许兆宁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中一咯噔,难道他爱屋及乌,竟然对自己有了情意不成?她低头答道:“香盈正在守孝,这一年半载的恐怕不行,还是等以后再说罢。”这许家兄妹一个二个的都忽然对她这般热络,真有些让她有些吃不消。静静站在那里瞧着许兆宁上了马车,这才松了口气。

    一声马鸣,郑香盈转过脸去,就见杨之恒牵着马与焦大并肩从马厩那边走了过来,他身上还是穿着昨日晚上的那件长衫,衣裳下摆有着些许擦痕,可他自己仿佛没有看得出来一般。郑香盈迎了过去,笑容浅浅:“焦大叔,来回奔波实在辛苦,回去好好歇一会。”

    焦大朝郑香盈摆了摆手道:“这算不了什么,比这辛苦的事情我做得多了。”说话间瞥了杨之恒一眼,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脚下生了根似的。焦大也不点破,牵了马便往前边走,只将两人留在了后边。

    “香盈,我走了。”杨之恒依依不舍的朝郑香盈望了一眼。

    “我知道,一路顺风。”郑香盈瞧着他那傻乎乎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搜肠刮肚的来了一句话:“好好保重自己。”

    “嗯,我知道。”杨之恒倒也容易满足,听了这话便满脸都是笑容,翻身上马,低头又望了一眼郑香盈:“过一个月我再来看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让禄伯赶车去洛阳找我。”眯着眼睛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你那个大哥若是还想打什么鬼主意,你写信告诉我,我来好好整治他一顿,让他见了你便绕道走。”

    郑香盈听着点了点头:“你快些去罢,瞧焦大叔在门边上等你呢。”焦大或许已经看出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寻常了,郑香盈的脸上有几分发红,连声催促他:“莫让别人等久了。”

    第二辆马车的帘幕被掀起,探出来一个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又赶紧缩了回去,朝玥湄郡主道:“郡主,我瞧见杨公子了,他在与那郑小姐说话儿呢。”

    “什么?”玥湄郡主听了勃然大怒,也不顾什么身份规矩,撩开帘幕便往外边张望。

    日头刚刚升起,一点点淡淡的光影照着那里的两人,杨之恒骑在马上,笑容温和,一双眼睛正在专注的瞧着郑香盈,而郑香盈也抬着头笑微微的在与他说话,面容如玉,双颊有着粉嫩的新红。

    “他们在说什么?”玥湄郡主捶了捶马车的小窗,心中愤恨难当:“那杨之恒为何与我说话时便一副不耐烦的神色,现儿却好,瞧着兴致勃勃的模样!”

    鸣杏见玥湄郡主动气,生怕自己成了那殃及的池鱼,转了转眼珠子劝道:“郡主,或许杨公子是因着是与你熟悉些,故而平时不假颜色,对着那生分的人,自然要客气些。”

    “是吗?”玥湄郡主将信将疑的看了鸣杏一眼,又撩起帘幕往外头看了去,杨之恒正伸手牵着马缰,手腕处有一串五色线编织的百索子,而郑香盈的腰上佩着一个香囊,也是由五色线编成的络子挂在腰间,分外的刺眼。郑香盈腰间那个香囊究竟是不是杨之恒送的?玥湄郡主只觉自己心上压着一块大石头般,只觉意气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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