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霞光浮满天际,白衣妖孽终于自痛苦中清醒,然而当他支撑着受尽反噬折磨的身体自床榻上坐起身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情景。
姜怜心抱着双膝蜷缩在床榻的角落里,她披散着发丝,身上的衣衫亦有些凌乱。
那些发丝于是铺撒下来,覆盖住她娇小的身躯,仿佛一道屏障将她与现实隔绝开来。
即便如此,却也掩不住她微微颤抖的双肩。
她正埋头于双膝间哭得伤心,又好似拼命隐忍着,怕被人发现。
床榻的另一边传来窸窣的声响,雪色衣衫缓缓挪至她近前,伴着淡淡墨香飘入呼吸之间。
那略显苍白的手,携了半寸长的指甲,却敛尽煞气,温柔抬起,欲抚上她的发丝。
似安慰又似询问。
只是未及触碰,却已被她退缩着避开。
他亦不再执拗,讪讪将那半抬的手滞在空中,眸光却默然在她身上凝固。
“昨夜……我是不是……和你……结了契约……”
姜怜心略抬起头,露出糊了满面的泪痕,因啜泣而颤抖的声音格外令人揪心。
白衣妖孽没有回答,只是于敛目间点了点头。
泪眼朦胧间,她却已抓住这一瞬的表情,下一刻却重新埋头哭得愈加伤心。
或许是已被人看穿,故而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姜怜心这一遭哭得格外撕心裂肺。
也不忌讳被那罪魁祸首瞧去甚至嘲笑。
事实上面对这般梨花带雨的情形,白衣妖孽也是无心嘲笑的。
他举目向屋子里环视了一遭,当灼烧得焦黑的铜钵和那半张残破的画卷落进眼眸里,一切已然明了。
目光最终又回到姜怜心的身上,他顿了许久,终于生涩的开口:“其实你又何必这样伤心,我一次不过取须臾生气,至耗尽少说也有十年光景,况且就算是耗尽生气,我不曾损你魂魄,也不过是重投一次胎就罢了。”
“什么叫重头一次胎罢了,你说得倒轻巧!”
姜怜心忽的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圆睁的双眼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悲伤而变得通红。
这一刻,她似乎忘却了两人间的力量悬殊,仿佛再也忍无可忍一般,肆意发泄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
她握着拳,冲愕然而视的他愤恨的怒吼:“在你眼里如此轻巧的投胎,对我来说却是死!你法力高强,有千年修行,在你眼里我这般凡人不过只是蝼蚁。可你活了千年,又怎么会知道这短短百年,对我这个凡人来说有多珍贵!”
姜怜心越说越激动,那只手紧攥了胸口的衣襟,仿佛承受着揪心之痛:“或许在你看来,我死后灵魂尤存,喝了那碗孟婆汤,一样可以再活一次。可是,那就不再是我了啊!不再是姜怜心,不再记得经历过的人和事,那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啊……”
说到最后,姜怜心的话语已化作啜泣,她费尽心力的说与他听,却明知他不会理解身为凡人,对死亡的恐惧。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姜怜心又埋下了头,似脱力般轻声低喃。
也不知是否为她方才的那番话所感,白衣妖孽竟没有再反驳,只是变换作白管家的模样,缓步退出了书房。
如此也不知哭了多久,仿佛是将这十六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倾出来,姜怜心仍由那泪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过脸颊,直到流尽心底不快,才终于自床榻上下来。
她就着书房里常备的寝具,简单的梳理一番,抹尽面上泪痕,便推了门出去。
那白衣妖孽竟一直守在门前。
见她出来,欲挪至近前相问,却又似怕引她不快而欲言又止。
她便提了裙摆,低眉敛目的迎了过去,至他身侧才停住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间,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雪色的衣摆上。
白衣妖孽显然不曾想到她突然问了这样一句,正诧异的望着她不语。
“我是想,我既与你结成契约,却还不知你的名字。”姜怜心的声音因哭了一夜,还十分沙哑。
气氛总算缓和些,白衣妖孽见她不再纠缠于悲痛,倒也欣然,开口之际,却又陷入难题:“我……忘了。”
“忘了?”
姜怜心诧异的抬头,然则入目之处的瞳眸却也真诚,倒不像是编造谎话的模样。
她于是默然一叹,心道这做妖活得太久也未必是好事,竟连自己的名字都给忘了。
继而又对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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