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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番外1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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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夏安

    1.

    广场作为一个文化符号,它是古希腊人践行古朴公民意识的agora,也是见证古罗马帝国昌盛繁荣的forum。[1]当它作为square存在时,它是属于大众的——当波德莱尔和库尔贝们坐在咖啡馆里谈论文艺和政治时,[2]它带领公众走向一种更加激进的社会形式。[3]当然,有时它也是个人主义的,每个广场上都有几尊堆砌的石头。广场是一个时代的剪影,是一段历史的浓缩。我在走过每一个城市之前,总是先穿过它的广场。

    这座广场坐落在亚诺河的南岸。四面皆是中世纪风格的古老建筑,推门进去,却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咖啡馆。我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广场,(惊起了一群在广场上觅食的鸽子),在那几尊巨大的古典雕塑前停了下来。这是米开朗基罗生活的那个时代的记忆,几乎所有的主题都是关于磅礴恣意的男性力量之美,有时它们甚至是狰狞暴虐的,然却涌动着一股自由不羁的生命张力。700年前,但丁、薄伽丘和马基雅维利们就是在这里掀起了那场颠覆性的人文|革|命,[4]从此,文化艺术从教堂、宫殿走向广场,神甫和贵族的欧洲变成了世俗和民众的欧洲。

    我在广场对面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

    2.

    我游走欧洲已经多年,却是第一次来意大利。我没有去米兰,也没有去罗马——因我觉得去米兰的十有八|九是空虚的购物狂和时尚爱好者,去罗马的姑娘们多半都有一个公主梦。我向来对购物和时尚没有兴趣,也过了做梦的年纪。因而我来到了佛罗伦萨。

    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城市是在徐志摩的诗里。那首诗与《再别康桥》一样,同样是关于离别和爱情,却少了一些“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淡然,多了几分热烈痴狂——“爱,你永远是我头顶的一颗明星;要是不幸死了,我就变成一个萤火,在这园里,挨着草根,暗沉沉地飞,黄昏飞到半夜,半夜飞到天明。”(我想他兴许在这个城市里遇见了一段炽热的爱情。)我在认识佛罗伦萨之前首先认识了翡冷翠。[5]

    然而我的眼睛却是真真只注视着米开朗基罗和但丁的。漂泊了七年以后,我渐渐地不再奢望遇见爱情。旅途里那些浪漫的邂逅多半是女作家们在自己的客厅和书房里幻想出来的,真正生活在路上的人不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偏执地坚持着这个想法,因而只差一点便错过了他。那天傍晚,我们一直隔着人群在游走,他眺望着那座塔楼,我眺望着对岸的教堂,游客们在广场上来来往往。后来,生活在加诸于其上的众多可能性中选择了其中一种,我们的视线偶然交汇了1/2秒。然我却是在5秒钟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的。我惊讶地回头看去,他早已不知所踪。我又急急地跑去那个方向寻找,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他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广场上一样。十几分钟后,我终于决定放弃,心里莫名地有些沮丧。

    正失落地站在广场中央看着过往的人群,一个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夏安,好久不见。”

    我愕然转身:温煦的笑容,深邃的眼眸,修长的身材,儒雅的气质。

    “思文…学长。”

    一群白鸽呼啦啦地飞过了塔楼。

    3.

    他叫蒲思文,是我高中时代的学长,那时我们都是校报的记者,还一起办过一个叫“守望者”的副刊。可惜高中毕业之后我便再没有见过他了。事实上,如果我刚才没有眺望河岸,或者他没有眺望塔楼,我们兴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了。生活中的偶然性有时还真是奇妙,我心想。

    我们先是聊了一会儿近况,随后便交流起了行程安排。他说他刚从罗马回来,在佛罗伦萨待一段时间之后会去希腊和西班牙。我说我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也可能会去希腊。他又说要不要去河岸那边走一走。我欣然同意。

    我们走下广场旁边的小路,穿过玫瑰花园,又沿着dè bardi大街和bo san jacopo大街走了约摸20分钟,维琪奥廊桥便跃然出现在视野里。七个世纪前,诗人但丁就是在这里邂逅了那位捧着鲜花的美丽少女,自此之后,她便成了他穷其一生都在追随的美好意象和他作品中永恒不变的主题。[6]

    我们又在河岸散了一会儿步。那时已是黄昏,落日的斜晖柔柔地铺洒下来,亚诺河中一片绯红的波光。一艘蓝顶的小船从桥底安静地驶了过去。

    他指着对岸告诉我,那座最高大宏伟的建筑就是圣母百花大教堂。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圆顶的哥特建筑卓尔不群地矗立在一片红顶的房屋中间,教堂背后是一片油彩般绚丽的天空。

    “明天一起过去参观吧?”他说。

    我点了点头说好。

    我们又在廊桥上走了一圈,他便送我回了旅馆。

    4.

    第二天早上下了雨,多少洗去了一点这个城市里的闷热气氛。

    我和蒲思文是在上午去的教堂,游客不算太多。我站在教堂前面的广场上抬头望去,一股壮丽森严的雄伟气质深沉沉地压了过来。它在结构和形态上无疑是充满着男性气质的。然它在色彩上却又是典雅和女性的——当灰白、粉红、暗绿这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它的气质几乎是温婉柔和的了。花之圣母这个名字还真是恰如其分。

    我跟在蒲思文身后推门走了进去。这座教堂的室内设计就像是中世纪所有的建筑一样,随处可见繁文缛节的精巧细节:彩色玻璃,镂空地板,雕花门廊,花瓣烛台。我仰望着那个装饰着吉奥图和乔托壁画的圆形穹顶,忽然想起了米开朗基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座教堂落成一百年后,他也为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设计了一个同样的圆顶。我想那时他很可能就是站在我此刻的这个位置喟然地发出了那句感慨:“我可以建一个比它更大的圆顶,却再不可能比它更美了。”

    5.

    下午时,我们又去了学院美术馆,并在对面的书店里逛了逛。他买了几本名不见经传的作者的小说,我买了达里奥.福的《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和一本皮埃尔.帕索里尼的电影研究。

    走出书店时,他笑问道:“你是帕索里尼的影迷?”[7]

    我说:“谈不上影迷,只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他憎恨教会,却又拍了《马太福音》。他是马克思主义者,信奉葛兰西主义,可是在美学上却又是弗洛伊德式的。他推崇革命,却又在电影里处处解构真理和道德。说到底,他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的自恋分子。”

    “我想大多数人对于他的兴趣恐怕都是源于那部《索多玛120天》。”

    “你怎么看那部电影?”

    “抛却内容不谈,我认为加入了纳粹的背景反而恰好背离了作品本来要表达的悖谬性。卡尔维诺说,帕索里尼对萨德的文字表现出了不必要的忠诚,却恰恰因此远离了其精神主旨。”[8]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一本正经地跟我讨论这部电影的人。”我笑说。

    “也只有跟你才能这样聊。如果跟其他的女生聊这部电影,多半会被当作思想下流的变态。虽然看的时候的确实有一些不怎么正经的念头。”

    “我也是。”

    “喂,女孩子不要这么爽快地承认这种事好吧。”他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在学长面前我还需要掩饰什么吗?”我笑了一下说。

    高中时我只有的两个秘密——一个是我偷偷地看过情|色小说,另一个是喜欢颜良——却都意外地被他发现了。第一个秘密他是在风纪检查时发现的,那次他不动声色地帮我把那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藏了起来。[9]第二个秘密是在高二那年的冬天被他发现的。那年寒假我在公共电话亭打了电话去颜良家里,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我于是就对着电话那头的蜂鸣把那两年来对他的思恋全都说了出来。我一边说一边哭,哭到不能自已时蒲思文就突然出现了。那天他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外面的圆桌前坐了下来。他突然问起了颜良的事。我说那个男人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他没再追问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有没有跟其他人恋爱。

    我说:“这些年遇见的尽是些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家伙,怎么可能恋的起来。”

    他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你跟他谈村上春树,他跟你谈村上丽奈,你跟他谈约翰.穆勒,他跟你谈托马斯.穆勒。”[10]

    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又问起他的感情状况。他说自己最近刚刚跟交往了六年的女朋友分手了。我说,那还真是遗憾。

    “总好过结了婚才发现两个人根本不合适。”他说。

    “那倒也是。”我说。

    傍晚时我去他住的家庭旅馆参观了一下。狭窄的巷子,古老的建筑,靠近小路的阳台上盛开着蔷薇和三色堇,另一侧的窗外,亚诺河的风光尽收眼底。

    6.

    几天后,我搬去了蒲思文住的那个街区。只可惜那家旅馆已经没有房间了,我只好去了对面的另一家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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